“怎么回事?”輕輕淡淡打量了對面的男人幾眼。轉身問秦六道。
“姐!都是他!你荷包還在他那里呢!我追上這個小鬼,拿了荷包后,就輕飄飄地打這小鬼幾下,給姐出出氣,真的!我真沒用力!不曾想,卻被這位看到,非說我欺負小孩,硬是跟我打了一架不說,還把荷包搶去了!”秦六萬分委屈,沖他那衣衫襤褸,而對方好整以暇的樣子,看起來是吃了虧。
“沒出息!”輕輕狠狠瞪了秦六一眼,起身對那位不知名的男人淡笑道:“這位你維護這個小賊,沒收了我的荷包,莫非是與這小賊一伙的?總聽說混街頭的小鬼們都有一個大頭頭,想必你就是那大頭頭了?”
“對,他就是我們老大,你這手下都打不過大哥還不趕緊道歉!大哥看上你的荷包,那是你的榮幸!”那“大頭頭”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卻聽見被秦六抓著的小鬼不安分地叫囂聲。
“你閉嘴!”輕輕和那“大哥”同時呵斥一聲。
輕輕當真被這小鬼頭氣的不輕,怒道:“再狡辯就送你見官!”
那小鬼聽見見官。倒也怕了,縮起頭不再言語。
見小鬼頭老實了,輕輕再次看向“大頭目”。
那男人坦然地對上輕輕的目光,道:“我不是什么大頭目,在下只是看不過你這位手下欺負小孩子而已。再說,你說荷包是你的,可有證據?”
輕輕氣結,這人是豬腦子啊!憑自己這一身裝扮,雖看上去不是什么特別有錢的人,但也不至于跟一個小鬼頭搶荷包吧她按下心中的怒火,道:“我的荷包是墨綠荷葉色,上面沒有繡花,沒有裝飾,內有三兩多散碎銀子,外加一封書信,信封是黃皮的,有些陳舊,上無字跡,至于內容,就不必告訴你了吧”
輕輕見那男人真的從懷里摸出自己的那個墨綠荷包,居然打開荷包開始數銀子!輕輕目瞪口呆,有些失神地坐在板凳上。見過呆的,還真沒見過這么呆的!“你若是真缺銀子,荷包里的銀子算我送你了行不?趕緊把荷包還來!你一個大男人,攥著女人的荷包不還算是怎么回事?”
對面的男人臉色微微一紅,雙手將荷包恭敬地奉還給輕輕,扯了一個嘴角。仿佛是在微笑,道:“是周某失禮了。荷包奉還,還望這位姑娘不要再為難這位小兄弟的好。若不是家中艱難,他必不會行此下作之事。周某代這小兄弟道歉。”
“你這漢子,怎知道他家中艱難,萬一他就是死性不改的奸詐滑頭之輩呢!”秦六不服氣地在小鬼頭身上拍了一記,拍的那小鬼頭一個趔趄,卻咬緊牙沒有出聲。
“周某不敢撒謊。這小兄弟,姓劉,小名二狗,家住北坊市,靠母親洗衣過活,但此刻他病重,所以不瞞姑娘,周某正是給這劉小兄弟送藥的。”
男人面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但輕輕看的出,此人說的是實話。她本就不是什么心腸狠毒之人,再看那小鬼頭也就沒那么討厭了,道:“你母親親若是病好了,就讓她去西坊市美眉坊找一個叫羅月娘的,她那里正好缺一個幫傭。工錢雖不算多,但也比替人洗衣要好上一些。”
小鬼頭聞言,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喜悅光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不得不說,被人感謝的感覺非常好。荷包找到了,名譽保住了,又小小地助人為樂了一下,輕輕覺得夏初的洛陽城格外美好,高興之下,就將里的幾兩碎銀子賞給了小鬼頭,樂呵呵地道:“趕緊回去,給你母親請大夫去”
“哎。”小鬼頭緊緊地將銀子攥在手里,沖輕輕磕了一個響頭后,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姐”秦六看著跑遠的小鬼頭面色發愁。
“一點銀子,有什么舍不得的?”輕輕瞪了秦六一眼,心道,秦六平常沒有這么小氣啊。今日這是難道是吃了虧記仇?
“姐,您這點心茶水結過賬了?”秦六委屈地指著桌面上的點心道。
“沒有,怎么了?”輕輕依然不明所以。
“姐,你把錢都送出去了,咱們怎么結賬?”秦六垮下了臉。
“你出門不帶錢的!”輕輕尷尬地吼了秦六一嗓子。這真不怪她,她浪跡三年,結賬的事情從來都歸程海管,她何時操過心?但她忘記了,她們四人組中,秦六從來都是做苦力的那個,結賬這種高難度的事情,他怎么會做?
“我”
“我什么我。還不趕緊回去取錢!”輕輕從盤子里抓過一個棗糕,用力向秦六砸去。
秦六見輕輕面色不善,張口銜住飛來的棗糕,不敢再多待,閃身奔出小酒店,三下兩下不見了人影。
待秦六走遠,輕輕才覺得有些喪氣,像個軟骨動物一般爬在桌子上,暗暗檢討。先前還說別人呆,沒想到自己才是最大的那個呆瓜!有誰見過做好事將身上全部的銀子都送了別人,自己卻沒有錢付賬的?就沒想過先結賬?難道說,自己在程海的張羅下,生存能力退化了?
輕輕敲了敲頭,換了個姿勢繼續趴著。只是,對面這誰呀?
“你怎么還沒走?”輕輕沒好氣地問。都是這個男人!若不是這男人非要管閑事,她怎么鬧出這么個烏龍來?
“周某”男人開口想說,由于自己的原因,人家一個姑娘家家的發善心,結果留在這小酒館里當“抵押品”,他怎么好不負責任地不說一聲就走?但考慮到這原因一說出口,對面趴著的那個女人可能會跳起來發飆,于是沒敢說
“你姓周?”輕輕抽抽鼻子,使勁嗅了嗅。突然眼前一亮,笑道:“你是周如風!”
“你怎么知道?”
輕輕笑著掰著指頭道:“輕輕松松就打贏了秦六;身上一股血腥氣,肯定殺過很多人,但又不像壞人,又姓周再加上你果然像傳說中那樣面無表情,你不是周如風周大將軍,你又是哪個!”
見周如風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輕輕指著對面的凳子笑道:“坐下吧,在秦六沒來之前,你有義務陪我聊天解悶。”
周如風不置可否地坐下。
輕輕好奇道:“聽說大理那邊四季如春,可是真的?我哥哥和母親三年前去了大理。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提及母親和大哥,輕輕有些自責。難道自己本質上真是特別自私的人?親人一別三年,竟然從沒有想起過她們
或者說,自己在這個莫須有的時代生活了近八年,還生了一個兒子,依然對這個時代不曾產生過一絲一毫的歸宿感?就像一直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戲?
不關心親人的安康,不關心兒子的前途,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關心,心中只想著身死也不過是再穿越一回的鬼話?想及此處,輕輕覺得很悲哀,原來自己的一切一切,不過是無根的浮萍,飄到哪里算是哪里
“小二,送兩樣小菜,燙一壺酒來。”輕輕招呼道。看著這古色古香的酒館,再看看外面初夏明媚的陽光,看看看對面男人頭上的發髻,她突然覺得心中很堵,一股酸意漫上眼底她狠狠地揉揉眼睛,仰頭灌了一盅酒。不知名的酒味熱辣燙喉,使她咳出了眼淚。
“大理氣候如春,三年前去的文人才子們沒聽說過有人出事的,都平安的很,你不需擔心。”周如風平靜地看著輕輕,平靜地道。即便身著便裝而不是軍盔,即便這是在酒館而不是軍營,他的身子依然挺拔筆直,一絲不茍。
“是么,那就好。”輕輕喃喃看著窗外,突然道:“你說,人死之后,都會去哪里?比如,死在你刀下的那些人,會不會換了個世界,活的好好的?”
周如風默默半晌,才道:“周某不知。周某只管眼前,不想來世。”
輕輕搖頭笑了笑。深為自己突然之間的神經質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取過青花小瓷盅,為周如風斟了一盅酒,換了話題,問道:“能說說么,李唐和秦家謀反,是怎么平息的?竟然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叛軍實力很強?不該呀”
周如風面無表情的臉閃過一絲黯然,搖頭道:“周某不知。周某不曾參與平亂。”說罷,舉杯酒盡。
“你身為大宋的軍神,竟然沒有參戰?”
“皇上說,京師安全為重。”周如風道:“若有周某領十萬大軍,叛軍三個月可滅!”
輕輕笑著又為周如風斟酒,道:“現在天下太平,因此你的功勞聲望已經夠大了,不需再用叛軍的鮮血換取軍功章了吧讓別的將領也有露臉的機會,大宋才能更繁盛不是?”秦家的例子就在眼前,以帝王最喜歡的平衡之術的角度來說,那男人才不會讓這周如風有機會成長為第二個秦家
(書荒的朋友們可以去瞄兩眼《都是奇兵》哈,下面有車位連第一個幫朋友吆喝,有些不好意思,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