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輕輕恭謹地垂首行禮。
看到輕輕這樣認真行禮,皇上只覺得心中堵得厲害,他扯出一個笑容,用揶揄的口氣道:“瞧,咱們的馮美人,什么時候這么懂禮了?瞧瞧,這行的有夠標準的。你還別說,你的禮,朕還真沒受過幾次。”
輕輕恭謹地笑道:“以前是臣妾年少輕狂,縱然皇上您大度不跟臣妾計較,臣妾也不能總不懂事不是?皇上放心,臣妾會好好學習規矩的。”
皇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黯淡。他何嘗不知道,這一連幾天的變故,讓面前這女人傷透了心?若是幾天前,他聽信了這女人的話,及時將那鄧菡控制起來,也就不會有昨天晚上那一場驚心動魄
而更這女人難以釋懷的,恐怕是明知道鄧菡不是個好的,他竟然想也不想,查也不查。就認定是她給鄧菡下毒
而在鄧菡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他竟然還留了她一命!
皇上心中喟嘆,他畢竟是個皇上,難道要他跟一個女人低聲下氣的道歉不成?當時鄧菡瘋狂的情形可是與當年的淑妃一模一樣,這讓他怎么能不有所懷疑?瑞兒是他的兒子沒錯,可長安也是他的女兒!
他心中也恨不得能將鄧菡千刀萬剮,可他若是真做了,又如何面對自己一直疼愛萬分的,天真善良的不似皇家之人的長安公主?再說,經御醫診斷,那女人已經徹底地瘋掉了!
皇上默默一嘆,道:“你,果真要如此?”
輕輕依然恭謹地微笑道:“皇上,這不正是做臣妾的本分么?”
他從不曾料到,恭謹而禮貌的笑容,竟會是如此刺眼皇上默默注視輕輕許久,見她臉上的笑容不曾有絲毫變動,嘆道:“也罷,你出宮散散心也好。上陽宮的主殿已經可以入住,朕這就回去下旨,冊封瑞兒為太子,封你為貴妃那上陽宮就充作太子府邸,視為東宮吧。”
太子?貴妃?
輕輕心中嘆息,這就是這男人的補償?可,自己不稀罕她恭謹地笑道:“冊立太子,乃國之大事,請皇上慎重考慮。至于貴妃。臣妾出身微賤,懇請皇上收回皇命。”
就知道這女人不會因此而歡喜皇上心中又是一陣嘆息,道:“朕意已定,無需再議。這幾日,你好好照看瑞兒和喜兒,朕明日再來看你們。”
“臣妾恭送皇上。”
罷罷皇上最后看了一眼輕輕臉上的固執的恭謹笑容,轉身出了星月閣。
皇上走后,輕輕直起身來,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蛋。要從頭到尾保持一個笑容,不容易啊不容易。
“輕輕,你這是何苦?瑞殿下就要成為太子,你這又何必與皇上耍性子?”月兒猶豫了下,終是開了口。她的出宮申請已經遞了上去,再過幾個月,她就要離開這個待了十幾年的皇宮了
輕輕奇怪地看了月兒一眼,笑道:“你以前不是總嘮叨我不懂規矩,與皇上相處時態度太過隨便,恐會引起禍事么?我這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對。是重新塑造一個端莊有禮的皇家妃子形象,你怎么又說我耍性子?”
“聽見沒?我馬上要成為皇貴妃了呢。皇貴妃啊”輕輕夸張地笑了一聲,道:“身為一個皇貴妃,這禮儀課可不能馬虎月兒啊,你聽聽,貴妃娘娘,多威風!”
“輕輕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月兒心中一酸。
“行了,只剩不到幾個月了,你只管準備做你的新娘子,我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輕輕笑著拍了拍月兒的肩膀,起身去看望女兒去了。
輕輕當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搬離皇宮,保持距離,安靜地等待一雙兒女長大成人
承平十五年,正月初三日。
圣諭:皇四子林瑞仁,敏而好學,克己復禮,仁德無雙,特冊立為皇太子賜建太子府
又有口諭曰:因皇太子年幼,特準許其生母馮氏隨居太子府
“將程海叫來。”輕輕吩咐道。
不一時,程海推門進來,噗通跪地,滿面羞愧。他自信滿滿,口口聲聲地保證護得殿下周全,卻不曾想大意之下,遭人暗算,陷殿下于生死危境若不是上天保佑,瑞殿下福大命大,爬出了冰窟自救
若是瑞殿下有個萬一。他也只好自殺陪葬!
輕輕揮手讓宮人們下去,而將瑞殿下留了下來。
“海子,你先起來。這事兒怪不得你。”輕輕嘆息道。
“姐!”程海沒有起來,而是羞愧道:“姐!讓殿下出了危險,就是程海護衛不力,是程海的錯!”
輕輕正了正神色,緊盯著程海問道:“海子,如今瑞兒已經是皇太子了,我問你,你的忠誠是在皇上那里,還是瑞兒這里?”
程海微微愕然,隨即向著瑞殿下磕了三個響頭,道:“奴才程海,見過主子。”
輕輕欣慰地笑笑,道:“行了,你既然還叫我姐,就自己站起來吧。”見程海起身自動站到瑞殿下身后,輕輕心中滿意地點點頭,道:“我和瑞兒搬去太子府,你先就留在皇宮。”
程海也不接話,靜等輕輕吩咐。
輕輕嘆道:“這一次,瑞兒出了意外,真是怪不得你。你又不知毒。哪里懂得防范?海子,我給你一年,一年內,你跟著周福,將他一身用毒防毒的本事學到手,你能做到么?”
“可周總管那里”程海有些猶豫。
“你放心,你只管明說是我讓你去拜師的,他不敢不教,想必也不敢藏私。就算是皇上得知,也肯定是支持你的。”輕輕道。
“保證完成任務。”程海肅然答道。
輕輕理了理瑞兒的頭發,恨道:“還有一件事那鄧菡害我瑞兒受了好大一場罪。她以為她裝瘋賣傻就能逃脫懲罰了么?我不管她是真瘋還是假瘋,海子,我要那鄧菡也品嘗品嘗冰天雪地地滋味!”
“她不是瘋了么?瘋子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來”輕輕緊盯著程海道:“海子,春天到來之前,我要聽到鄧菡葬身冰窟的消息,你明白么!”
“姐!您放心!”提起鄧菡,程海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就算是沒有輕輕的吩咐,他也準備找機會弄死那個瘋女人!瑞殿下跟長安公主要好,與他程海何干!害了瑞殿下,還想好好活著?沒門!
“瑞兒,你可有什么話要說的?”輕輕低聲問道。她要弄死鄧菡,本可以瞞住兒子,但她沒有。她相信她的兒子。
瑞殿下搖搖頭,道:“娘,謝謝您。”
輕輕欣慰地笑笑,道:“海子,這是我吩咐你做的最后兩件事情。等你學成回歸太子府后,太子才是唯一可以命令你的人。就算是我要求你做事,你也必須請示太子,得到太子的許可才能去做,你明白么?”
“姐,海子明白的。”
“恩,那你去找周福吧,這里沒你的事了。”輕輕看著程海出了房間,再出了院子,才對瑞兒道:“程海本就聽力出眾,現在又學的一身武功,恐怕五百米之內的動靜都瞞不過他的耳朵”
“娘,我明白的。”
當日傍晚,一列長長的車隊從西化門出發,行駛了約盞茶時間,迎著夕陽,駛進了上陽宮,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府
傳說中的上陽宮,綺麗奢華,金碧輝煌,但此時的太子府。卻有些凌亂寒酸。
除了匆匆收拾出來,算是還能住人前院不到整個上陽宮五分之一大的地方,其他的宮殿樓宇,花草幽園,水榭亭臺什么的,都還未完工,整個上陽宮,橫七豎八地堆著些玉石木料,顯得十分混亂
這一片狼藉,倒也在輕輕的預料之中。誰讓她非要求三日內住進來呢?但愿開春后,工匠們開工之時的動靜不要太大,太大的噪聲,她的兒子女兒可要受苦了
兒子的房間,女兒的房間,兒子的書房,自己的房間這一通鋪房安置下來,總算忙完,輕輕松了一口氣,才有空坐在屬于自己的新的大廳里,喝了一口熱茶,皺眉道:“這么大一個宮殿,總管呢?怎么還不來拜見?”
“娘娘,早就在外面等著呢,剛剛您不是忙嘛”月兒抿嘴笑道:“說起這人,您還認識呢。”
“我認識?傳他進來”輕輕轉向月兒苦著臉道:“我說月兒,你能不能別‘娘娘’‘娘娘’叫我?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月兒又是一笑,道:“您現在可是貴妃娘娘了月兒哪還敢直接喚你名字?”月兒心道,自己就是要以實際行動讓你感受感受皇上他此時面對你是啥子感覺
輕輕聞言直做投降狀,道:“得你愛咋咋地反正不就還只剩七個月么!我忍了!”
月兒一窒,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