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是在不經意間遇到一些美好的人和事,而后,卻又在不經意間,漸漸地把它們淡忘了。
是的,他曾收到一只精美的沙漏和一封別出心裁的信,那是一封粉色信箋。
很漂亮!就像最初遇到的歐陽馥淺時,很是漂亮!
他很清楚地記得那是個五月,暮春初夏的季節。
陽光暖暖地從窗外灑進來,灑落一地的溫暖,他如往常一樣看向窗外,清楚而仔細。
窗外一抹綠意盎然的花枝心的探進室內,靜靜地看著那抹安靜而適意的綠,一種溫柔的感覺慢慢泛起。
不知道表姐所在的靜云,是不是也有這樣綠色植物,應該會這里的的漂亮上許多吧,就像表姐送給他們的手絹一樣,村里的女生,都還不曾有過。
想到這里,劉睿宣微微地笑了笑,從抽屜里的書包里抽出一個塑料袋來,輕輕地打開,看上一眼,又心翼翼放進了塑料袋里,輕輕放到了書包的最里層。
抬頭看了看空空的教室,習慣性地打開課本。
三年過去了。
三年里發生了很多變化。
他長高了許多,在同班的孩子里,他是第二高的,第一高的是來來。
來來現在已經一米六七了,他一米六五。
來來已經把表姐教的十八式練得爐火純清了。
他記得去年寒假的時候,他去找來來,看到的那一幕,胡鬧叔又喝多了酒,在家里發著瘋呢,吳為嬸一旁不言語地收拾著被摔碎的物品,卻被胡鬧叔一個灑瘋推到在地。
然后,推門而入的他,看到來來一個下馬蹲,一拳砸過去,直接把胡鬧砸暈了。
那之后,胡鬧便不敢當著胡來的面,揍吳為嬸了。
后來,他問來來,來來,那個壞人,已經很久不敢在家里發瘋了,今年就發了二次瘋,這是第二次,一年比一年少了。
再后來,他和來來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為了杜絕后患,胡來把近身格斗術教給他娘吳為了。
七歲的胡澈一旁附和著,也時時監督著吳為嬸的練習,每一檢查。
自此以后胡家發生翻地覆的變化,吳為嬸一個眼神遞過去,胡鬧便乖乖地下地干活去了。
一年后的現在,由于吳為馭夫有術,被眾大嬸眾大媽們推選胡家村的婦女主任,手里也有一票大嬸子大媽助陣,徹底穩固了吳為在胡家的霸主地位。
劉睿宣低頭笑了笑,一切都變了,都因了表姐的到來,而改變了。
他和來來一樣,都喜歡上了學習,從原來每遲到缺習,到現在的每都第一個或第二來到學校早讀。
來來,應該也快到了吧?
劉睿宣放下課本,往窗外看了過去,一身黑色衣褲的胡來,拎著個書包,從主干道旁已拐了過來。
一切似乎又沒有變,都因了表姐的離去。
三年過去了。
表姐依然沒有寫信來。
而他,卻總是在不經意間,看到扎著高辮子的女生里,會忍不住地想起表姐來。
三年了,表姐應該也長高了吧?
是不是也像窗外的那些女生一樣,把兩只羊角辮換成了高馬尾了呢?
表姐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喜歡打架呢?
不,表姐是會打架!是喜歡打人!
劉睿宣不由得低笑了起來,是呵!
表姐確實很喜歡打人,那個三年前的暑假,他和來來,可沒少挨過揍。
但是,那個暑假,表姐也教會了他們許多,例如,現在,他也會認真的學習了,他和來來一樣,每學期結束,都會捧一張三好學生獎狀回家,現在,算來,也有五張了。
只是,表姐現在,在做什么呢?
在那個遠遠的地方,有著一百千米之距的靜云城里,在做什么呢?
會不會也偶爾會想起他。
也會想起他們呢?
“嗨,睿!”
來來一聲呼喊,推開后門,坐了過來,把書包放到了桌上,一臉的喜悅:“猜猜,我給你帶什么東西來了?”
呵呵!劉睿宣唇角微揚,微微地笑了笑,從抽屜摸出一個雞蛋來:“我吃過早飯了,這個是給你的。”
“謝了。”胡來伸手接過,朝桌角磕了一下,又回過頭來,一邊剝皮,一邊笑道,“猜猜看,我給你帶什么東西來了?”
“呵!”劉睿宣輕呵了一聲,拿起了書本,“先把雞蛋吃完再吧,對了,我娘,明周六了,你可以早一點,她教我們寫日記和作文。”
“好好好。”胡來放到嘴邊的雞蛋,頓了一下,“大娘就是厲害。”
劉睿宣笑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明明,吳嬸更厲害些,都當上村干部了,那廣播稿寫得是比老師讀得范文還好。
“快點猜猜,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來了?”胡來把雞蛋掰成兩半,塞了一半到嘴里,又碰了碰劉睿宣的胳膊,“快,好東西喲。”
劉睿宣笑笑:“猜不出來。”
“猜猜嘛。”胡來最后半個雞蛋放到了嘴里,推了推劉睿宣,“你現在越來不好玩了。像個木頭一樣,沒趣。”
劉睿宣聞言,扭頭朝胡來看了一眼,輕笑了起來,又扭過頭去,不緊不慢地了一句:“剛好襯托你的活躍。”
“呸。”胡來把嘴一撇,“我更喜歡二年前的你,那時,多好呀。”
二年前?劉睿宣把課本又翻過了一頁,輕輕地搖了搖頭,明明是三年前,好嘛?
“快點猜呀。”胡來把頭湊了過來,搭到了劉睿宣的肩上,“你最想要的哦。”
他最想要的?
莫不是表姐來信了?
劉睿宣翻書的手頓了一下,又輕輕地翻過一頁。
不可能!
三年了!
要是來信,也不會等到現在的吧。
但是,萬一是真的呢?
來來剛才從主干道上走來時,就是一臉的歡喜的。
劉睿宣放下課本,抬手把胡來推了過去:“什么,拿出來看看。”
“你猜呀。我都急S了。”胡來伸手推了一把劉睿宣,忽然間,大笑了起來,“也對,現在是你著急,又不是我,你猜不出來,我就不給了。”
完,慢悠悠的轉過頭去,掏出語文數學課本后,把書包放到了抽屜里。
劉睿宣不由得心里一緊,朝來來看了過去。
莫非,真是表姐來信了?
一個念頭立刻涌了出來。
不對,不會的。
劉睿宣別過來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應該不是的。
都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表姐也許在那個遠遠地方,已經把他們忘記了吧。
三年了,已經由最初的期待變成鐮淡的回憶。
不,也許是想念。
想念那個忽然到來的霸氣好看有學部又會打架的表姐。
想念那個笑著,不要忘記娶她的表姐。
胡來瞟了劉睿宣一眼,搖頭晃腦地又轉回頭去了。
“是表姐來信了嘛?”劉睿宣心翼翼地問道,假裝不經意地拿起面前的書本,試圖掩飾內心的洶涌澎湃。
都有期待才會有失望,可是,失望了,才明自己曾經或者現在,在乎著。
那個童年里的童話,是不是只有他自己記得了呢?
“哇,恭喜你,”胡來的聲音一下子響亮了起來,語氣帶掩蓋不住的喜悅。
劉睿宣立刻轉頭看向胡來,很想問一句,他對了嘛?表姐真的來信了?
信里可曾提起他?
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畢竟,那不是他的親表姐。
畢竟,那只是兒時的一句戲言。
“什么表情呀?”胡來推了推劉睿宣,“恭喜你,猜對了。表姐來信了。”
劉睿宣只覺得腦袋瞬間文一聲,只看到胡來的嘴巴一張一合,些什么,他卻聽不到了。
耳邊只有胡來的那一句:表姐來信了。表姐來信了。
好大會,劉睿宣才緩過神來:“信在哪里?”
“噔噔,在這里。”胡來搖了搖手里的一個袋子,“兩件東西呢。表姐真是偏心。”
嗯?劉睿宣朝那個精美的袋子看了過去,繡著花的粉色袋子,看著很漂亮。
“自己打開。”胡來把袋子推了過來。
劉睿宣半信半疑地把袋子打開了。
一只精美的沙漏和一張美麗的粉色信箋映入了眼簾。
劉睿宣沒有作聲,朝不遠處的朱顏看了看,又收回了視線,低下了頭來,踢了踢腳邊的磚砌的花圃邊緣,深深地在心里吸了一口氣,朝歐陽馥淺看了過去。
原來,他曾和夏陽一樣。
十二年前的童言,就算是他記起了,表姐歐陽馥淺估計也不記得了吧?
劉睿宣那樣想著,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歐陽馥淺輕笑了起來,又問了一遍:“睿,你忘記了嘛?”
看著面前巧笑淡然地表姐,劉睿宣微微地把視線移開了。
“呵呵。”歐陽馥淺輕笑了一下,“我曾給你和來來寫過信,也曾給你寄過一個只沙漏,你有收到嘛?”
“嗯?”一旁的趙陌北輕呼了一聲,朝劉睿宣看了過來,“你們是舊識?”
那么久遠的記憶呵!
那一段在童年里發生的事情呵!
一晃十二年都過去了。
他忘記了嘛?
他要如何回答呢?
只是,現在的歐陽馥淺已然不是十二年前的她了。
而他,也不是十二年前的自己了。
是呵!
忘記了嘛
在人群里一眼便看到了閃著光芒的她。
那么寧靜淡雅地站在人群里,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過肩的長發在背后隨風輕舞飛揚著。
她還是那么的與眾不同。
恍忽只是一個轉身的距離,歐陽馥淺便從那個飛揚跋扈的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蛻變成了眼前這個淡然寧靜,如雪蓮花般的女子了。
然而,不管是十二年前的歐陽馥淺,還是十二年后的歐陽馥淺,都是一樣的不容人忽視,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陣暖風拂過。
吹起歐陽馥淺的長發。
劉睿宣忽然覺得鼻子有些微微地發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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