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最近有損害我凰梨宮清譽之事發生?”年輕卻威嚴的聲音傳來,讓跪在下方的柳姨娘不敢抬頭。
“不知道。”這聲音顫顫巍巍,似在發抖。
絳雪冷冷說道:“回大人話時,要加臣妾或者草民二字。”
“是,臣妾,不不,草民,草民不知。”柳姨娘俯下身子低聲說道。
“欺瞞本座,可是誅九族的罪,你可要想清楚。”姜梨冷笑一聲,輕撫著頭上雙鳳步搖墜下的東珠,喝了口新斟上的綠茶,此茶乃是北棠國的貢品,統共只有兩斤,便是有一半進了凰梨宮。
“大人,這賤民的話難以入耳,還是讓微臣說吧。”王松柏一掀官袍,徑自跪下。
又是絳雪發話:“大人讓誰說,便是誰。憑你是什么人也敢造次?”
“絳雪,不得無禮。”姜梨竟是笑吟吟的,卻也不置可否,更是讓俯身跪下貼地的柳姨娘不寒而栗。
柳姨娘又磕了個頭:“大人,賤妾略知一二。”
“你可要想好了,你若說全了,本座自然有賞。可你若有一點隱瞞,或者不實之處,那王子玨的前程呵”姜梨裝作不經意,抿了口茶,“北棠的綠茶該拿青花白瓷杯子裝了才好,去把這杯倒了,重新斟來。”
話音一落,便有手腳利落的宮女上來取走杯子,不一會兒又是一杯新茶。
“你說吧。”姜梨點點頭,似是滿意這盞茶的樣子。
她似是學了乖,老老實實說著:
“是,是。我們府里大公子,大公子他竟強奸了一名清倌,還殺了人,那可真是傷天害理,聽說要被關起來斬首示眾呢。
“他可是強奸了清倌啊!這清倌可是出名得很,正是花魁娘子呢!可是世人皆知她賣藝不賣身,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又心善,世人都尊稱她一聲采萍娘子。
“昨天說是翰林院里的聚會,就約在了花紅院,全是非富即貴的富家子弟,八成是包了場了,采萍娘子也不得不出來接客。李大娘子還說呢,大公子如今春風得意,有些應酬是自然的。
“誰能想到呢,他還真殺了人。這還是我們子玨告訴我的。我們子玨,可真是一心為了王家,一心為了老爺。是他想了方法讓老爺擺脫嫌疑,不然我王家的名聲就要受損了啊!
“我們子玨,真是可造之材,消息也是極其靈通,想來他也與翰林院里的,爺們交好,可真是好事啊。
“聽說昨夜右相家的公子也在罪過啊罪過,若是他知道采萍娘子的死訊,可要傷心呢。”
如此顛三倒四說了一通,姜梨也抓到了幾個關鍵點。翰林院,翰林院...不知他是否也會牽扯其中呢?
“王大人,是你親自檢舉?”姜梨使了個顏色,絳雪便開始問話了。
“是,是...”王松柏叩了個頭。
“你是何時知道的?”
“微臣辰時才知,微臣教子無方,快馬加鞭到了現場,親手將這不忠不義不孝的逆子送入了楊都大牢。”他說的義正言辭,想來是好好措辭的。
姜梨開了口:“哦?王大人,你可說他不忠不義不孝?”
“是,是”王松柏有些緊張,聲音在顫抖。
“對本座,國師,王上王后不敬為不忠;表里不一,出賣親友為不義。那么,敢問王大人,'不孝'從何而來?”她放下手中茶盞,在桌上輕輕一頓,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他,犬子,犬子...犬子強奸殺人,讓微臣與其母親傷心,此乃不孝。”他又開始磕頭,此刻可見他的額頭已經紅腫,明日若是上朝,定然是會被同僚笑話了。
“一派胡言!”
竟是李若蝶從南邊的碧紗櫥快步走了出來。只見她一改頹廢恐慌之態,又更了衣梳了妝,有了點翠步搖增色,此刻顯得光彩照人,與跪著的王松柏一比,顯得甚是諷刺。
“你既說他不忠不義不孝。那么,不忠此事,凰梨大人尚未發言說話,你便替她做了主?還是你要替王上做了主?”
“不義此事更是不可能,子琮與同僚相處異常和睦,他對人處處禮敬有加,雖不如尾生抱柱,卻也是從未有人說過他一點不是,你如何能說他不義?”
“方才凰梨大人疑問,你為何說他不孝?那么我也想問你,子琮何時不孝,為何事不孝?他對我向來順從,年前我感了風寒,他親自嘗藥,寸步不離在我床邊照顧。你在外惹了事,他還幫你填了,好啊王松柏,你竟是將子琮如何幫你的事情給全部忘了!”
李若蝶端端正正跪下了,仰首面對姜梨:“還請大人為犬子做主,可千萬不要讓他白白擔了如此大的罪名。”
“李夫人請起吧,你說的是。”姜梨頓了頓,轉而對仍跪著的王松柏,柳姨娘說道,“此事有蹊蹺,既然你給王子琮冠了不孝之名,那本座給你一個機會,你想好了重說。”
“微臣,微臣不知,微臣不知。”王松柏說話說的磕磕巴巴。
姜梨站了起來,徑自走到李若蝶面前扶了扶她的手以示安慰,又轉頭說:“既然王大人家事難斷,那王大人這幾日便不要上朝了吧。等大人想好了便親自來通報,本座抽空見你,再聽你細說。”
她行走間,正是如今正時興的蓮步。一走一動之間,裙擺一動不動,只能隱隱見到玉足走動。若赤足走在和田玉的臺階上,一步一動間才最是好看。
既然王松柏不說實話,柳姨娘心存偏袒,而李若蝶又知之甚少,看來此案只能由姜梨親自尋找線索。雖說大可找姜景,成老國師雖不涉世事,卻也有人脈,此事便能一層一層幫姜梨辦成。
可是姜梨如今也已十五歲了,沒過幾個月便要即國師之位,也該學著去辦點實實在在的事情,為以后做準備,此事就權當練手了。
陸吾,翰林院,陸吾,翰林院……
不知他是否牽扯其中。
不知他是否也踏足花紅院。
不知那位采萍娘子是何姿容。
不知他是否也曾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