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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白府。葉淺玉在白府招待廳的門口,伴著白府出嫁多年兒孫都已滿堂的大姑奶奶,兩人一塊招呼著悲傷落淚不休止的客人們。白府大姑奶奶手中的帕子,哭泣得都不知濕了多少塊,而葉淺玉用力捏著手里的干帕子,她的眼里實在是掉不下一滴的眼淚。
哭泣的客人們來了一趟又一趟,白府大姑奶奶陪哭了一次又一次,她的雙眼已經紅腫得張不開。葉淺玉滿臉苦惱的神色候在客廳里,她不能隨意走開去,留下來又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白府大姑奶奶哭泣停頓下來時,趕緊接過服侍婦人手里的水杯,當著客人們的面,端水給她喝。白府上門拜拜的客人們,她沒有幾個認識的人。葉淺玉盼著天色趕緊暗淡起來,在外面幫忙的哥哥們過來帶她回家。
上午,阮家人和葉家人在府城的人,齊聚來白府做一次正式的拜奠。他們在來之前,阮家大舅就跟葉家兄弟打招呼,白府的許多家人還在趕回來的路人,讓他們主動去尋問白雅正和葉大美夫妻,需不需要留幾人幫忙做雜事。阮家和葉家人去過靈堂拜奠過后,為了不麻煩主人家招呼他們,他們安慰傷心的主人后,就跟白雅正和葉大美告別。葉大美未等葉家兄弟們說話,她主動提出來,要葉家兄弟白天留三人在白府幫忙,直到白府的晚輩趕來為至。
葉懷遠兄弟三人留下來,聽從白雅正的安排行事。別的人繼續往外走,有一個管事婦人匆匆趕過來跟葉大美低語兩句,那婦人離開后,葉大美一臉糾結的神色跟阮家人和葉家人說:“家里的人手不夠用,府里大姑奶奶得知消息的當天,就已回娘家幫著招待客人。她剛剛見了淺玉。覺得看她很是順眼,想留她一塊幫著招呼客人們。”葉淺玉一眼望見自已身邊阮芷眼里的不樂意,她正要開口拒絕時,卻聽她開口說:“那囡囡你留下來幫忙,晚了,跟哥哥們一塊回家。”
葉淺玉略有些不解的伸手扯住她,卻聽得她低嘆一聲說:“囡囡,你大了,娘親越來越護不住你。”阮芷輕撫下葉淺玉的手,她跟著眾人一塊離開。葉淺玉抬頭望著主動留下來幫忙的葉大田,低聲說:“爹爹,娘親傷心了。”葉大田打量女兒清澈的眸子。他伸手撫撫女兒的頭發,說:“嗯,過幾天,你娘親就沒有事了。”葉淺玉這般的留下來,連著幾天跟父親和兄長過來幫忙。
幾天下來。葉淺玉打心眼里覺得自已就是一個閑置陪襯,白府大姑奶奶實在是一個精明能干之人,她一個人把招待客人的事情,做得極其的妥善周全。白府服侍的人,個個都聽從她的安排。天色漸晚,招待廳里早已經沒有客人。白府大姑奶奶閉上眼睛,由著身邊婦人用帕子包著雪,一遍又一遍幫她輕輕擦拭著臉。葉淺玉坐在爐火邊上。眼睛一直盯著廳門,聽著外面的動靜。
白府大姑奶奶微微張開眼,瞧見那坐立不安的小女子,她暗自嘆息一聲,開口說:“囡囡。家里人能來的都來了后,客人們還會多起來。你再陪我一些日子吧。”葉淺玉聽她的話,轉過頭望著她,微皺起眉頭說:“那我的哥哥們還要不要繼續來幫忙?靜賢表哥和表嫂一家幾時能到?”白府大姑奶奶已閉上眼睛,說:“自已家里人都趕了回來,那能繼續麻煩你哥哥們幫忙,他們可以安心回去做事了。
天氣太冷,路上不好走,你靜賢表嫂不會過來,她要在家里看著孩子。只有你靜賢表哥一人回來,他大約會是家里回得最遲一個人。唉,幸好前次他們回來過,老人已經見過他一家人。”葉淺玉瞧著沉默不再說話的白府大姑奶奶,她又轉回頭過去,聽著外面的動靜,她聽到外面葉懷遠兄弟說話的聲音,她滿臉歡喜的神情站起來,沖著白府大姑奶奶說:“大姑奶奶,哥哥們來接我了。”
白府大姑奶奶睜眼瞧她一眼,微微點頭后,轉頭示意身后的婦人跟著葉淺玉一塊出去瞧瞧。那婦人很快的轉回來,白府大姑奶奶坐正身子問:“他們兄妹的感情好嗎?”那婦人有些喜悅的點頭說:“夫人,我很少瞧見這么感情好的兄妹們,葉小姐年紀要是再小些,想來是會直接撲到自家兄長的懷里。我看葉家三位少爺們雖然是堂兄弟,待這個妹子都是相當的疼愛。”婦人已經連著幾天跟出去瞧過好幾次葉家兄妹相見情形,他們兄妹之間的親近,讓旁人瞧著都是一臉的羨慕。
白府大姑奶奶聽后沉默好一會后,說:“這些日子,你已經見過好幾位白府的小姐,你覺得她們的心性如何?”婦人輕嘆一聲,想著自家主子的傲性,開口勸說:“夫人,她們有心來親近你,總會使出各自的招數。她們都是你的骨肉至親,你喜歡就見上一面,不喜歡就遠著。”白府大姑奶奶冷笑一聲說:“你還顧忌著她們的面子,來的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好好的小姐們,堂堂正正到我面前來說一聲,她要來幫忙,我這個做長輩的人,難道還會擋她們的路嗎?
我原本看好雅正家里的那位庶女,覺得她被當成嫡女養成,行事一定會比葉家的囡囡強。結果同樣是上不臺面的人,只敢在后面使著小手段,威脅葉家囡囡給她主動讓路。一個個太讓我失望了,果然祖母說的是,庶女就是庶女,根莖上就歪了,怎能期望她長得挺直。”婦人輕嘆息一聲,自家的主子為人剛正,幸運的是她的夫君一直尊重她,生下來的兒女爭氣。她一輩子順風順水,一直以來都瞧不上庶女出身的人,覺得她們為人處事都太過陰郁。
婦人一直在大家族里生活,身為下人的她,反而能理解庶女出身的人。嫡女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對世人的目光,而庶女卻要面對各種打量的眼光。婦人對白府庶女使出的招數,覺得都是一些不傷大雅的法子,她們一個個心性還不壞。她也能明白她們的想法,白府里既然能讓一個外姓人來做這樣門面上的事情,為何不能讓自家人來做這樣的一件事情。婦人瞧著白府大姑奶奶的神色,勸說:“夫人,我瞧著葉小姐也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的性子,不如不要繼續留下她,就讓她跟著她的兄長們一塊歸家。”
白府大姑奶奶輕嘆一聲說:“人,這一生是不能做錯事情,特別是在有些事情上面,錯一步便是錯一生,后悔都無法挽回殘余。舍棄的骨肉至親,如何抵得了養育相處的恩情。只是一句流言,害得骨肉生生的分離。那親生的父母至今都象沒有心肝的人一樣,由著親生的女兒在自已面前晃蕩十多年,他們之間的情份還趕不上一個無血脈情份的外祖家的一半。祖母臨老了,悔了,記掛在外面的孩子。我父親和母親如今年紀大了,也對那孩子也有了虧欠感。
不管怎樣做,都是白家理虧。唉,我一個出嫁幾十年的人,原本不應該來踩這一趟渾水,只是想著老父和老母,那拒絕的話,如何都出不了口。唉,這女子瞧著就是一個重情的人,這樣的人,只怕同樣也是絕情的人。算了這事我盡了心盡了力,至于結果如何,只能是聽之任之,由不得我再多言。”白府大姑奶奶說到后面,自已都有些灰心起來,那個女子這些天以來,只是安份的做好自已的事,從來不去做多余的事,更加別說去親近府里的人。
葉懷遠兄弟和葉淺玉四人坐在馬車里面,兄弟三人說著話,彼此的神色輕松明朗起來,臉上都有著輕松笑容。白府的人,陸續趕過來,已經不需要他們兄弟輪流繼續留在府上幫忙。葉淺玉扁著嘴打量三個哥哥,一臉不開懷的神情望著他們,瞧得那三人驚訝的回望她。葉懷遠眉眼一沉,他微微皺眉說:“囡囡,白府的人為難你了嗎?”葉淺玉眼圈子一紅,一張臉苦起來,她悶聲說:“大哥,白府大姑奶奶跟我說,還要留我兩天做事。
白府那么多的小姐,那一個都比我這個外人要名正言順,能堂堂正正的立在那里,她為何一定要留著我不放手?”葉淺玉抬眼瞧著葉懷遠兄弟三人一臉的郁悶神情,見到他們只是來回的交換眼神,她心急的說:“大哥,安哥,寧哥,你們三人說話啊?我不想留下來,我都成了白府小姐們眼里的樹刺了,一個個瞧著我妒忌的紅了眼。這幾天的功夫,我只要出那門,我都能聽到她們和身邊人暗諷的聲音。你們幫我想想法子,我明天再來一天,后天,我怎么都不來挨這種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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