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謝丹陽在,蕭桓肯定是不能問的,不然謝丹陽還以為他們倆口子有罅隙了。
所以等到謝丹陽告辭的時候,蕭桓卻沒有走的意思。
謝丹陽就促狹地朝著蕭桓眨了眨眼睛,快步離開了鳳陽殿。
夏侯虞當然不會以為蕭桓有什么私情和她說。
前世,兩人同床共枕的次數屈指可數,不可能她重生了,事情就發生了改變。
“都督請坐!”他們重新在偏殿坐下,夏侯虞讓阿良重新上了茶點。
蕭桓猶豫了片刻,這才道:“長公主準備什么時候出宮?我到時候讓吳橋來接你。”
吳橋是蕭桓的貼身隨從,雖然沉默寡言,卻武藝高超,心思縝密,行事沉穩,兩次跟著蕭桓北伐,戰功赫赫。后由蕭桓舉薦入官,擢升至淮南太守。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前世,她從蕭家搬出來的那天正下著大雨。
蕭桓背手站在屋檐下,白衣素冠,隔著雨簾一直看著她邁出蕭家的大門。
送她的,是吳橋。
沒想到今天他卻讓吳橋接她回蕭家。
夏侯虞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沉吟道:“我準備回公主府小住。”
當初夏侯有道為了讓夏侯虞住得舒服,特意在蕭家隔壁給夏侯虞建了公主府。
回公主府和回蕭家卻是兩回事。
蕭桓心里又有些煩躁,他道:“八月十三是父親祭日,母親和阿弟到時候會回吳郡,你再搬回公主府也不遲。”
夏侯虞聽著有些茫然,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
她和蕭桓是去年臘月成的親。這對蕭家來說是大事。蕭桓的母親和胞弟及家中的一些長輩親戚都來了建康城參加婚禮。禮成之后,蕭桓的母親和胞弟卻留了下來,直到七月初才返回老家姑蘇。
后來蕭醒來建康城,發現她早已搬出蕭家,和蕭桓私下里也沒有了什么來往,還非常傷心地跑來問她為什么,并把這件事告訴了蕭母。蕭母很是震驚,專程趕到建康,狠狠地罵了蕭桓一頓,還勸她回蕭府。
只是她和蕭桓的矛盾無關風月,她狠心的拒絕了。
她至今猶記得蕭桓母親和蕭醒失望的眼神。
可那對夏侯虞來說,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不是蕭桓提起,她都不記得了。
不過,她既然已經決定離開蕭家,就不要和蕭桓母親、蕭醒太多的接觸為好。
她道:“我還是搬到公主府為好。從前有阿弟庇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阿弟去了,我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任性了。該守的規矩還是應該守著的好。”
難道我就不能庇護你嗎?
蕭桓差點脫口而出。
隨后他有些難堪地垂下了眼簾,掩飾著自己的憤怒。
他這個時候的確不足以庇護夏侯虞。
盧淵如座大山攔在他的面前,擋住的不僅是蕭家的興旺,還有他男人的尊嚴和風骨。
“隨長公主所愿!”良久,蕭桓徐徐道,慢慢起身,“那等長公主決定了哪天出宮,我再來接長公主。”
他們既然還是盟友,有些表面功夫就得做得漂亮。
像這樣所謂的恩愛就是必不可少的。
她微笑著應了,依舊遣了杜慧送蕭桓出門。
蕭桓出了門卻忍不住甩著袖子疾步而去。
杜慧擔心不已,等知道夏侯虞出宮后準備直接回公主府,少不得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
夏侯虞全當是耳邊風,安靜地給夏侯有道抄經書。
杜慧看著,只能嘆氣作罷。
過了兩天,夏侯有福進宮來祭拜夏侯有道。
夏侯虞沒見。
聽杜慧說,夏侯有福整個人都是懵的,由身邊的內侍服侍著,讓跪著不會站,讓站著不知道跪。
她悄聲地猜測道:“不會是怕天子事后算帳吧?”
皇二子,就是這樣被夏侯虞給嚇死的。
或者是因為和帝位失之交臂?
誰知道呢?!
夏侯虞不感興趣。
很快,到了移棺出宮的日子。
這期間蕭桓和謝丹陽一直在和盧淵博弈,一次也沒有出現在鳳陽殿,倒是讓人送了兩次點心過來,說是他母親親自做的,讓他帶進宮來給夏侯虞,讓她節哀順變,別傷心過度壞了身子骨。
夏侯虞讓杜慧置辦了貴重的回禮。
夏侯有義則在章含的陪同下來了三、四回,每次來都恭恭敬敬地稱她為“長公主”,說起當年文宣皇后對他的恩情,向她討教怎么平衡盧淵和謝丹陽等人的關系。
這也關系到夏侯虞自己的切身利益。
她每次都詳細地向夏侯有義說明,夏侯有義看她的目光越來越敬佩,甚至說出讓夏侯虞繼續留在鳳陽殿的話來。
“我就在建康城,”夏侯虞只好道,“天子有什么事讓人給我帶個信就行。不一定非要住在鳳陽殿,反而更惹人注目。”
夏侯有義這才打消了念頭,穿了孝衣,和眾臣一起送夏侯有道的棺槨到萬乘寺。等到夏侯有道的陵宮修好了,再選個黃道吉日,正式下葬。
送棺槨的隊伍冗長而沉默,大家依禮行事,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整個儀式端穆而莊嚴,讓夏侯虞傷心之余也感到極大的欣慰,故而她在萬乘寺廂房歇腳的時候還命杜慧等人為眾臣送上了酪漿。
謝丹陽喝著酪漿時卻忍不住低聲和蕭桓道:“馮氏那邊都安排好了?可別最后關頭她跑了出來。”
夏侯有福來給夏侯有道上香的時候,謝丹陽才知道夏侯有福和馮氏是隨蕭桓一起進京的。
他大吃一驚。
蕭桓含糊不清地向他解釋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謝丹陽想到被夏侯虞推出來的夏侯有義,理解為是怕馮氏鬧事,還稱贊蕭桓想得周到。
“放心!”蕭桓冷眉冷眼地道,“過些日子就會送他們回封地了。”
此刻大家已經擁立了夏侯有義為帝,以后立帝就應該照例而行了。萬一夏侯有義也是個短命的,夏侯有福就是未來的皇帝,現在不宜得罪的太狠。
等夏侯有義正式登基,他會建議夏侯有義重賞夏侯有福的。
可別把這位皇子也給嚇死了!
盧淵則暫時沒有空理會這些,他急著準備北伐的事。
盧淮愕然,反問盧淵:“我們真的要北伐啊?”
盧淵沒有吭聲。
他想到了小時候聽祖父說起洛陽城里目光中閃爍的向往。
可朝廷已經偏安一隅,眾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北伐,能行嗎?
在盧淵的猶豫中,鄭芬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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