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端

第231章 豈能袖手壁上觀

姬繁生看著妹妹遠去的背影,他不知是自己錯了嗎?

之前他并沒有想著真的要讓妹妹遠嫁,不過是權宜之計,早晚都是要和烏延國做一決戰的。

安烈帝的故事尚在眼前,那些人流的血還在昊京王城的角落里散漫者,并不曾因為時光的流逝而消失了蹤影。

是的,也許那些血跡可以清洗掉,但是那些悲慘的哀鳴,卻一直在王城中回蕩著。

每每夜深人靜時,姬繁生都覺得那些哀鳴都在提醒著他,必須得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去復仇,可以去踏平烏延國那些賊人的巢穴。

只有那樣,昊京所經受的侮辱才能被撫平。

只有那樣,安烈帝才可以真正的安息。

只有那樣,他才是完成了一個帝王應盡的本分。

可是今日,妹妹主動提出她要離開昊京,主動要遠嫁敵國,只為自己可以早日一統婆羅洲。

白芷國的安危,鴻音王朝在婆羅洲共主的地位真的要比妹妹的幸福還要重要嗎?

想著這些,宣德帝還是按照禮儀要求的,將母親的牌主送去了思陵。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著,這一次自己真的做對了嗎?

或者,真應該如衡英所說,繼續做壁上觀,等到白芷國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再一起把壺鏡國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東南小國,都是只講利益,不講禮儀的小邦,大兵所至,必然可以蕩平他們的一切陰謀。

只是,跨海作戰,他畢竟是第一次。

如果火神的威力只能在陸上起作用呢,想到這點,他真的是惶恐不安。

就在戰戰兢兢之中,完成了儀式,皇帝覺得手臂都酸麻了。

他望著神宮里,母親的牌位,被安置在安烈帝的旁邊,他心中是充滿著別扭的。

可是禮部的那些老東烘們,始終都不肯松這個口。

盡管鳳鳴山的陵寢已經在修建了,可是喪儀必須照之前商量的辦,而且牌主也必須先遷去思陵的神宮。

唯有如此,才能讓舒太妃在天之靈安息,讓她不再流離失所,即使是借住在親戚家中,也比在空中飄蕩的好。

姬繁生離去的時候,他忽然間覺得心中一緊,母親,真的就這樣去了呢。

如果有一天,衡英也這樣離開自己,他渾身的血液也開始冰涼起來。

他緊緊攥住衡英的手,只覺得她的手在夏日里也是那么涼。

衡英對他輕輕一笑,“陛下,我們先回去吧。

待來日鳳鳴山的陵寢修建好了,再把牌主遷過去就不別扭了。”

姬繁生點點頭,對于衡英了然他的心思,他一開始還總是驚訝,可是幾年下來,他已經習慣了。

不管是怎樣幽微的心事,她總是明白的。

甚至,她比自己還要了解自己,只是那么一閃而過的小小心思,也經常會被她捕捉到。

只是,她顧著自己的面子,只是挑些要緊的說罷了。

“好,我等著那一日,你還要陪著我去啊。”

衡英點點頭,卻沒有應答。

不知是她覺得那本就是她的職責,還是對來日的事,她并沒有定算。

修陵寢,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修好的。

可是,她還有那么多的時間嗎?

渡魂之后,她的身體雖然是恢復了,可是畢竟傷了根基。

而且這么久了,星輝潭再也沒有消息傳來。

真不知這一切的付出,到底有沒有回報。

回宮的路上,兩個人都默默無語,并不知前朝還有紛擾的事情在等著他們決斷。

這一路,仿佛是最后的寧靜時光,兩個人在車輦之上,只是執著手,微閉著雙目,感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溫馨時光。

禮部的一些官員對于皇帝在喪儀之上沒有垂淚很是不滿,各個憤恨不已。

說禮崩樂壞大約就是從皇帝在喪儀上不肯落淚開始的,有那盡忠職守的御史已經開始打腹稿,準備回去就起草奏章,勸諫皇帝。

可是所有人沒想到的是,一封加急軍報搶了所有人的風頭。

不管是那老東烘的禮部郎官,還是那注重風氣的御史臺小吏,此刻都不再是帝國關注的重點,他們都將被遮蔽在最新的軍國大事之下,那里容不得他們置喙,更容不得他們說一句跟軍國大事不相干的話。

宣德帝剛進入昊京王城,就接到了消息,說是加急軍報已經到了,兵部的官員已經在殿上等著了。

其他人等都不敢耽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等大朝會上,也聽聞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大事。

皇帝看著衡英憔悴不堪,便勸道:“衡英,你先回去歇著吧,左右不過是白芷國的事情,朝臣們也不會立即做決定的,晚些我再去找你。”

“陛下請便吧,記得讓大祭司來碧霄宮走一趟。”

“昨晚已經讓人去傳信了,她此刻怕是早在那里侯著了。”

“嗯,陛下也請多保重,我就先回去了。”

他們如常告別,并沒有一絲要離亂的跡象,也根本不知命運會將他們送向兩個不同的境遇。

如果早早知道,或許他們會講更多的話,或許他們不會松開一路握緊的手,或許他們可以再認真的看看彼此。

可是沒有如果,衡英乘了肩輿就那樣輕巧的去了,她也沒有回頭,只當是一次最普通的分別。

大殿上,兵部的孟尚書親自將軍報奉上。

“陛下,白芷國那邊又出事了,壺鏡國派去的大將軍不僅殺了白芷國的國主,還占了瑟芭島的燈塔。

這是他們下的戰書,說如果我們不肯答應他們的條件,就要開啟瑟芭島的燈塔,讓我們鴻音王朝成為澤國。”

其他朝臣們從未聽說過瑟芭島燈塔的事情,只當是壺鏡國在那里諏謊。

唯有被請來一起議事的白芷國王子和使節在聽聞的一瞬間都白了臉,三王子更是兩行淚就從眼中沖了出來。

“父王,父王,你死的好慘啊。

陛下,陛下,且不可再作壁上觀,這不僅僅是我們白芷國的國難,更是整個婆羅洲的災難啊。

那燈塔,萬萬不可開啟。

壺鏡國狼子野心,他們國家多山地,地勢高,可是我們都經不起大洪水的肆虐啊。

伏請陛下,早日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