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身份的轉變讓他們覺得更加的輕松自如,而且頭一次,在達馬蒂感到了生活也可以是美妙的。
他們只是兩個游歷的青年,只是穿越了茫茫大海來探險的朋友,只是浪擲了青春卻從不后悔的人。
“到底是誰叫走了畫紗呢?會不會是那個傳說中的帝釋天?”
白恒搖搖頭,“我跟你一樣,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
這達馬蒂的事情,我也不過是從各種斷章殘簡中讀到過一些。
真要能說清楚的人,是那個鳳公子。
可惜,他一去不回,虧你還愿意一直在這里等著他。”
若水撇撇嘴,“就算不相信他,此刻我們又能去哪里呢?
紅寶石也被他捏在手心里,我們只有先讓紅寶石重新點亮才有其他寶石的線索。
想一想,要集齊七顆寶石,還真是一件艱巨的任務呢。
漫說是一年半載,真不知到底要花上多久,我們才能集齊啊。”
白恒聞言也是愁眉緊鎖,第一次他將這話聽到了心里去。
在以往,他也沒想過這一次會怎么順利,反而是若水這前半生都走的太順利了。
她總覺得只要努力,一切困難都能夠克服,一切謎團都可以解開,一切障礙都可以被破除。
殊不知,天時地利人和,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的,只有人主之能,而沒有人主的時運,那也是不濟事的。
所以他們必須來到達馬蒂,若水只有在這里才能建立不世的功業,才能有可能真正的征服歸墟。
這樣在回到婆羅洲的時候,她就會成為第一大功臣,成為民眾們的英雄和敬仰的對象。
那個時候,才是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到位的一刻。
在那之前,他們只能忍受著命運的捶打。
即使是像現在這樣舉步維艱,也只能默默忍受著,忍受著命運的考驗,忍受著人心的焦灼,忍受著未來的不可期。
見白恒不說話,若水更加的憂慮,“白恒,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里,你不妨給我說說真心話,來這里之前,你是充滿把握的嗎?”
白恒認真的看著若水,“沒有把握。”
若水點點頭,“好,那我們今天就開誠布公的討論一下這個抓取神獸的傳言的,到底是真實有用呢,還是我們費了很多力氣,終究還是無法戰勝洪水,更無法征服歸墟。
是不是,從一開頭就是錯的?”
白恒聽了這話,搖了搖頭,“不,若水,即使這傳言是假的,我們也需要用行動去驗證它。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的真假,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該去努力。
何況,玉芝山里的神獸已經支撐不住了,即使沒有真正能征服歸墟的辦法,也必須先帶一只神獸回去頂替他。”
“你確信?那只神獸不是已經在婆羅洲活了兩百多年嗎?”
白恒想到達馬蒂的生物在婆羅洲不能久居這個事實,就覺得錐心的難受,這牽扯到他自己的隱秘往事,牽扯到他的母親,牽扯到他整個悲慘的童年。
只見他默然有頃,才鼓起勇氣一般,對若水說道:“相信你早就知道我們婆羅洲上每年都有達馬蒂商團造訪,可是他們總是來去匆匆,從不肯在我們婆羅洲上多停留。
并不是因為他們對我們懷著多大的戒心,而實在是因為達馬蒂的生物都不適合在婆羅洲長期生活。
如果呆的時間長了,就難免身體會受到損傷,嚴重的還會精神失常。
那只神獸當年是跟著鴻音王朝的太祖來到玉芝山的,他一半自愿一半被迫的被法術圈進著,因為只有法術給他制造的結界能暫時的保護他。
可是隨著歲月流逝,那個結界越來越弱了。
神獸也病了,他越來越虛弱,精神力也越來越差。
加上時間差,他甚至等不到我們回去的那一天。
如果沒有了神獸,就只能指望姜衡英了。”
提到姜衡英,若水的心一半酸澀,一半苦欣,因為若不是她,也不會讓姬繁生徹底的跟自己分道揚鑣。
可是,若不是她,鴻音王朝也會因為內亂而陷入不可知的兇險之中。
洪慶三年的秋天,若水就離開了婆羅洲,她知道哪些明面的上的反抗是很容易降服的,可是人心里那些暗戳戳的反抗,卻很難降服。
而這些工作,她都一股腦的丟給了姜衡英。
既然她愿意接手姬繁生,那就連他的麻煩也一并接手了吧。
“姜衡英,她的道法足夠支撐到我們回去嗎?”若水想到百姓,還是覺得不忍心。
白恒搖搖頭,“真要到那一天,大家也只能是自求多福。
衡英的道法本就是上天額外的恩賜,如果說你是天生做女王的命運,她卻是天生做獻祭的命運。
但她依然是我見過的道心最堅的人,甚至比曼殊還要道心堅韌幾分。”
“可是曼殊卻是我們此行的圣徒啊,用道法為我們護航的。”
若水十分的不解,這所謂的天道到底是怎么運行的,為什么現在的布局都是一團迷霧。
“這也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本來曼殊是應該去接手神獸的,可是天道就是這么無情。
或者是曼殊的苦修讓她有了別樣的生機,但是說不通啊,據我所知,姜衡英的勤修苦練不在曼殊之下。
不管是在青城山的時候,還是入宮之后,她都只有更加的勤謹。
更或者,就因為曼殊從沒有限溺于情愛之中,她無法去跟神獸做到共情。”
若水漸漸舒展了眉目,“是呢,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有道理。
姜衡英看著冷情,卻有一顆火熱的心,她就是懷著大愛,這才能與神獸共情,甚至于婆羅洲的天下共情。”
想到這里,若水一直以來的心結似乎慢慢打開了,對姜衡英那么久以來的嫉妒和怨恨,都慢慢變淡了。
畢竟,姜衡英得到姬繁生的代價就是要付出整個生命去獻祭。
而且,姬繁生也并一定是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意外,是一個美麗的插曲,甚至是一個命運給她開的玩笑。
若是按照姜衡英的本心,她可能會在瑯嬛閣里終老,宮廷于她從來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