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定海侯來到烏延國也已經半年多了,本以為這只不過是一趟簡單的差事,沒想到拖延了這許久。
當初以為隨時有變,就要起戰事,自己一屆文臣,還當真是心中忐忑不安。
誰知道綏安公主這和親,竟拖拖拉拉,半年多都沒有進展,別說是老國主并不催促,還一直對他們以禮相待,就是那幾個王子也都極盡殷勤,各自想辦法拉攏他們。
那個周堯倒是比自己有耐心,竟也從不提要回去的話,只是每日在草原上東奔西跑,探勘各地情勢。
烏延國上下看他不過是一個年輕俊秀又文弱的小伙子,也都沒有什么防范之心,任由他每日里馳騁南北東西。
更有那熱辣的烏延國女子,看周堯容貌俊秀,身手也敏捷,不時的向他拋灑鮮花,獻上赤誠的心意。
反觀定海侯,許是因為身份的緣故,許是因為他性情的緣故,反而門前冷落,并沒有姑娘對他拋灑半點熱情。
定海侯也并不以為意,他這趟出來,本就是要謀劃著如何讓鴻音王朝開疆拓土,當然還要盡力飽著綏安公主的平安。
一舉一動之間,他都冷靜自持,并不讓人看出一點他的真實情感來。
這樣的日子他早就過慣了,父母去的早,雖然有爵位在身,可是一路的辛苦也是別人無法體會的。
要想將這爵位這榮耀傳遞下去,就得付出不一樣的辛苦,他早知道這不是一條坦途,可是怎么辦呢,只能是忍受著。
就像這不知何時能結束的送親使的任務,就像這尷尬不已的經常要面對的綏安公主。
姬蕊兒來到烏延國之后,就不再是之前的那個姬蕊兒了。
她仿佛蛻變了一般,將以前的小兒女情態完全褪去,當真就是一個嫻雅的,高貴的帝國公主。
那些烏延國的王子們見了她,無不臣服于她的魅力,想要跟她結親。
綏安公主的分寸拿捏的很好,對各個王子都表示了友好的誠意,既不過分熱絡,又不冷淡,禮節上更是無可挑剔,她說要觀察一下,看哪個王子最有實力跟自己成親。
那些王子和貴族們也都沒有反對,只是想著如何能表現的更好以受到公主的青睞。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綏安公主仿佛已經完全適應了這里的生活,她學著人家牧羊人用細細的皮鞭驅趕著牛羊,也學著人家草原上的女兒家擠牛奶。
雖然那牛奶噴濺了她一臉,將她的緙絲裙子都搞濕了,她也沒表露出一點的不高興來,反而是興高采烈,興奮的手舞足蹈。
只是送親使想要催促她盡快選一個夫婿完婚的時候,她就一再的推脫,似乎要永遠將兩位送親使留在烏延國一般。
到了夏日,旱災越發的嚴重,周堯不知道這里面的厲害,可是定海侯還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可是綏安公主依然沒有表明要跟哪位王子結親,即使是那位一直跟公主交好的阿丟勒王子,也始終沒有在競爭中占到上風。
因為在一次狩獵比賽中,四王子一舉奪魁,綏安公主親自將一個自己銹制的香囊送給了四王子,說是一向就喜歡這種跟哥哥一樣勇武的英雄。
但當四王子以為綏安公主對自己芳心暗許的時候,卻發現二王子邀請綏安公主去冷雪泉觀景,綏安公主竟然欣然赴約了。
一件件一樁樁,都讓眾人難以捉摸,不知這綏安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烏延國的風俗的確是公主可以自己選擇夫婿,這樣的和親也才能更加的穩固。
就包括當年會蘭公主遠嫁鴻音王朝,也都是她自己在兩國會盟時悄悄的相中了安烈帝,一度也被傳為佳話。
畢竟會蘭公主去了昊京之后,就備受恩寵,一直都是安烈帝的寵妃,兩國之間也交好了很多年。
可惜,最后還是擋不住兩國交戰,夫君兵敗自殺,會蘭公主更是早在彤云關被攻破之后,就脫簪請罪,絕食了好幾日。
若不是二人當真是有真感情,怕是早就要下獄治罪了。
在家國利益面前,感情當真是脆弱不堪,她不能左右自己的族中兄弟,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夫君,只能是在縫隙中艱難的喘息,一邊放不下還在外抵抗的兒子,一邊又覺得愧對安烈帝的恩寵。
到最后,只能是自刎謝罪了。
舊事不提,綏安公主帶著新的兩國交好的使命而來,誰也不愿怠慢了這位公主,更不愿放棄了這個綺年玉貌的綏安公主。
誰都知道,只要娶到了綏安公主,那烏延國的繼任者也就非他莫屬了。
所以說,這不僅是一場婚姻的考較,更是對接下來大局的考量。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愿意戳破自己只是為了鴻音王朝的支持,不愿意戳破想要的是綏安公主背后的政治力量,不愿意戳破這是一場關乎未來命運的大考。
他們越發謹慎,就越發的讓兩位送親使尷尬,可是周堯并不考慮這些,他考慮的只是一旦發生戰事,自己能做些什么,又能從哪里調度些軍隊來。
至于這燕都,并不是什么難以攻打的地方,只是,他們若放棄燕都,烏延國地方廣大,還真不好將他們徹底收服。
想著不可知的宿命,想著旱災之下一觸即發的戰事,定海侯的心越發的輾轉不安,他不知自己能否但付得起這里的一切,他也不知能不能有力量保證姬蕊兒的安全。
似乎,姬蕊兒已經有了自己的自保之道,她在燕都學會了騎馬,學會了射箭,甚至,因著她那天生的神力,她的箭射的還特別的準。
一個女子能拉開強弓,已經是很艱難的事情了,難得的是她的準頭還很好。
雖然說談不上百步穿楊,但是要射中百步之外的人,還是易如反掌的。
這一點,甚至比定海侯還要強。
定海侯望著每日練習箭術的綏安公主,苦笑了一下,“這女子,怕是比自己還要威武了。”
周堯不僅悉心的指點綏安公主,還將武藝中的其他心法也都傾囊相授,綏安公主雖然還不懂得那些精深的東西,但是騰挪閃躲,倒是迅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