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日復一日的苦練,姬蕊兒覺得自己的力量在一天天增加,她已經有足夠的信心可以自保。
即使是戰亂發生,她可以騎射,可以躲避,可以跟王子們周旋,一想,還真是開心呢。
至于遠在天邊的哥哥,還真是指望不上了呢。
就是那守在身邊的定海侯,也不過是有著自己的盤算,她不能確定他的心意,雖然他說了,會盡力保護自己,會盡力謀得他們的未來。
可是,她已經不再相信男人了。
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都不如依靠自己來的實在。
就算是永遠漂泊在外,永遠在這異國他鄉,不能回去,也好過寄人籬下,好過把命運托付在他人身上。
母親已經不在了,雖然她在的時候也沒給過自己幾分熱切的關懷,她對哥哥也許是愛和依賴,但對自己,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母親,遠不如姨母來的親切。
可是姨母遠在賓州,而且自從她們老姐倆有了結親的意思,姨母也就對自己不像慈母,而是轉變了立場,用對待兒媳的要求來要求自己。
處處也就擰巴起來,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疏離感,以前還真是有幾分溺愛的,可是后來就越發的古怪起來。
等自己被哥哥接去了昊京王城,姨母也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沒音音訊來了。
表兄還時不時的寫信來,希望能結成因緣,可是姨母似乎早就看破了,認為公主自有公主的宿命,并不會再與他們這種尋常人家再發生任何聯系了。
也是,姨母當真是明智,這些年來,自己就是受了姨母的影響,才能是這般的冷靜。
什么親人,愛人,在自己的利益面前,那些都不算什么,都是可以拋下的。
雖然自己并不認同這些理論,可是當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發生時,沒有人再為自己的利益爭取分毫。
現在想想,當年的巡幸出游,反而是自己少女時代的最后一個獎賞,而這個獎賞還不是自己的親人給的,反而是一個外人,是那個姜衡英賜予的。
女人對女人的這份情誼,還當真是讓人感慨。
也許,只有姜衡英才知道身為女子,即使如她一般聰慧絕倫,依然有許多無可奈何的地方。因此,才會對同樣是女子,同樣對未來無可奈何的姬蕊兒,有了一絲同情的意味。
日子一天天過去,姬蕊兒已經不向往回到昊京了,她覺得不如就在這烏延國安心的住下來。如果鴻音王朝和烏延國必有一戰,那自己就學那一百多年前的大夏國女主好了。
既然哥哥是火神賜福的強有力的領導者,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
同樣的血脈,同樣的神力,哥哥既然可以,那自己也一定可以的。
想好這出路,姬蕊兒就更加的淡定了。
只是想著定海侯跟周堯兩個人被自己連累至此,既不能回去,也不能丟下自己不管,當真是抽了一支下下簽。
定海侯左右還跟自己算是有私人的情誼,可是周堯當真是就是被連累的,哥哥將他這顆棋子早早的布置在這里,與其說是護送自己的安全,不如說是將一把利刃插入敵人的心臟。
如何利用周堯來為自己服務,姬蕊兒還沒想好。
如果他知道自己并不甘愿只做一個和親的公主,也不甘愿只躲在男人們的庇護之后,一定會十分驚訝的。
但是看著那些王子們都甘愿圍著自己轉圈,尤其是那個阿丟勒王子,的確是對自己充滿了特殊的情誼。
可是一旦要跟這些王子們中的一個聯姻,那就一輩子只能躲在他們身后,做一個恭順的、純良的、忠貞的女子。
那樣的話,即使得到了那個王子全部的寵愛,也不過是如同鴻音王朝的云妃娘娘,是,就是最最顯赫的云妃娘娘,也只能困在深宮之中,從此再沒有自己的半點喜好。
不,姬蕊兒已經暗暗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她不要回去,更不要在這里只做一個依附于他人的女子。
她要走的就是一百多年前大夏國女主的路子,接著與鴻音王朝的天然血脈聯系,割據在此處,當兩國交戰生靈涂炭之時,也就是自己將要踏上王座之日。
“周將軍,你想念昊京嗎?”
一次習射時,姬蕊兒忽然間問身后幫自己拿著箭筒的周堯。
周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此時若說是不想念,似乎也太假惺惺了。
可是想念又如何,難道能拋下這里的差事,就自己回去嗎,何況,自己本就是一個多余的人,回去只會讓華少更加的為難。
周堯也不止一次的想過,不如就留在這天地廣闊的烏延國,再也不要回去的好。
“公主,我如今并不想著昊京,只盼著這里的差事早早交卸了,兩國太平,不要打仗。”
姬蕊兒好奇的看著周堯的臉,“你是一個將軍,要是一直不打仗,你怎么建功立業?”
周堯默默的嘆了一口,這才緩緩道:“我以前的確是想著建功立業,想著光耀門楣,可是我來了這烏延國,這一直以來都當做敵國的地方,我的想法卻變了。”
“哦,怎么就改變了呢?
難道周將軍不想再著一身榮耀的回到昊京,夸耀給親友看你的功績,看你的……”
周堯沒等姬蕊兒繼續說下去,就匆匆打斷道:“我沒有什么親友,你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的,我是庶子,從來就不受什么待見。
我在昊京也有看重的人的,但人家對我沒辦法報以對等的情誼。
還能怎樣,做人總要灑脫些,才好。”
“可是,這還不是你全部的理由吧。人也可以做給自己看的。”
姬蕊兒還是不死心,她想要知道周堯到底是一個什么想法,只有知道了他的想法,才能有有把握說服他。
“還能有什么理由,這片土地的主人,這里的百姓,并不是我的敵人。
也許烏延國是我的敵人,可是百姓們卻不是。
他們只是一群想要好好生活的人,若不是今年這場旱災,也許,我們這里可以和平下去。”
周堯將腳下越來越干枯的草,用鞋子碾來碾去,仿佛那里面還能濺出來一點汁液一樣,可惜,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