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書房里。
周志海坐在書桌后,誨人不倦地教沁雪讀醫書。沁雪的記憶力強得叫周志海吃驚,只可惜沁雪的中醫水平只有學前班小朋友的水平,一分鐘就可背下的內容,周志海講解半個小時才一知半解。好在周神醫不指望教出個優才生以名揚天下,只是找個好借口讓某人呆在自己身邊,有的是時間和耐心,笑瞇瞇地講解了一遍又一遍。
“少爺,有病人上門。”一個小廝在門口稟報。
“我也去看看。”沁雪馬上提出自己的要求,要看看這個沒功夫醫治一般疾病的神醫,是怎樣與閻王進行搶人比賽的。
周志海不作聲,清清嗓子抖抖衣服,換上一副心如水止泰山塌于眼前絕不皺眉的神態,不急不慢地走出去。有人在周志海身后竊笑,已經進入入定狀態的周神醫置若罔聞。
沒有人出聲反對,沁雪就當作通過了,跟在周神醫的身后走向專門接待病人的小廳。
這真不是一般的病人,躺在擔架上的那位病人全身青淤,嘴里發出恐怖的呻吟,病人這種狀態,估計家中是連壽板都為他準備好了。
沁雪忐忑不安地站立一旁,觀看周志海拯救病人。
“周神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我就這么一個兒子,要等他養老送終的。”陪同病人來的一個中年婦女流淚向周志海哀求。兒子的呻吟揪扯她的心,讓她的神經差點崩潰。
周神醫沉吟著觀看病人,叫小廝把病人抬到木床上去,不慌不忙地閉目為病人把脈。
中年夫婦屏息凝視周志海,等待周神醫對兒子生與死的宣判。
“是中毒,還有救。”周志海的口中吐出幾個字。
衣著華麗精神緊繃的中年夫婦虛脫一樣倒在椅子上,相擁而泣。
沁雪輕松地笑了。看向周志海,他臉色平靜得沒有一絲的波瀾,似乎眼前病人的生死與他毫無關系。職業病,當大夫的面對生與死太多了,早就麻木不仁了。
周志海在眾人的注視中進入里間,過一會兒出來,將手上的一個藥包遞給一個小廝:“馬上拿去熬藥。”
另一個小廝上前,剝光病人的上衣。
赤裸裸的男體出現在眼前,沁雪困窘地扭頭向一邊去,不好意思觀看。
周志海手拿一包銀針,目光的佘波掃過身邊嬌小的身影,見到她移開了目光,笑意在眼中一閃而過。
沁雪忍不住向床上看去,上身赤裸的那位身上扎滿了許多的銀針像個刺猬。沁雪知道那叫針灸,神奇的中醫。
周神醫坐在桌子旁邊心定神閑地品茶。
把人扎成個刺猬樣就能解毒,真不愧是神醫。沁雪想走去問周神醫其中的奧妙,因這屋內有兩個惶惶不可終日的中年夫婦,將這個問題留待以后再問。
藥湯端來了。周神醫除掉病人身上的銀針,叫兩個小廝將病人抬到地下。有病床不用到地下來治療,這神醫還真是神秘的。周神醫叫中年夫婦給病人喝湯藥。湯藥喝完了,但愿能夠藥到病除,許多人的心里這樣祈望。
糟糕!病人喝下湯藥后不久,臉部開始痛苦地扭曲,并在地上翻滾,發出極其痛苦的呻吟。用錯藥了?沁雪驚恐萬狀,額上冒出冷汗,這周神醫可別出什么醫療事故。
中年夫婦心膽俱裂地望向神醫,希望他能馬上采取措施,挽回兒子的性命。
周神醫悠閑自在地喝茶,對眼前這一切熟視無睹,只有病人翻滾到他腳下時,才略為挪開一點地方。這份淡定,估計就是神仙都自嘆不如。
“啊——,爹娘,快給我一刀算了,我受不了了。”病人不能忍受身體慢慢撕裂的痛苦折磨,想要來個干脆利落的一刀,早死早投胎。
“你,你剛才給我兒子喝的是什么?”中年婦女戰戰兢兢地問神醫。中年男子也是滿腹狐疑,哪里有喝過藥后病人更加痛苦的。
沁雪沒有懷疑神醫變救人為殺人,只是病人極其痛苦的吼叫如一把尖刀,刺得她神經脆弱難以自控,淚水情不自禁地隨病人的吼叫滑下。太殘忍了,生命之脆弱如此,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周神醫深邃的目光迎向中年夫婦的驚恐怨恨,靜如止水,不起一絲波瀾,那種從容不迫震懾得人不敢輕言亂動。這種平靜在掠過沁雪明眸中晶瑩的淚滴時,劍眉禁不住向上揚,嘴角向上翹起,這小人兒傷心什么,這難受的又不是她什么人。
地上的病人痛苦在加劇,聽那呻吟聲給人一個感覺就是他隨時都會死去。周志海在火燭上烤一把皮小尖刀,雙眼瞇縫著緊盯病人的身體,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是時候了,周志海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走過去,抓住病人的手用力一提一甩,讓病人變成了一個曲膝而坐的姿勢。
病人身上的肌膚已經恢復如常,屋里的人是又驚又喜。呃。病人右胸上有一個黑色的團,大家失色。
一道白光劃過,周神醫向病人的胸上扎下一刀,液體射出,引來眾人的驚呼。中年夫婦差點暈倒。
沁雪細看,噴出的液體一片烏黑,周志海用以擦拭傷口的白布也變成了黑色的。
刀口處滲出的液體變成紅色時,周志海敷上藥粉包扎傷口外加送上三大一小包的藥就結束了這次醫治。
“周神醫,我們什么時候再來復診?”夫婦兩小心翼翼地詢問慢條斯理品茶的人。
“不用來了,喝過那幾包藥后就行了。”
“真的不用再來了?”
“下次再中毒時來。”
中年夫婦狼狽地指揮人抬兒子離開。
小廳里只剩下沁雪與周志海。
周志海踱到沁雪身邊,淡淡地望她笑,為她擦拭額上的汗水眼角的淚滴。這看治病的人比給人治病的更辛苦。
“剛才病人這樣痛苦,你不難過?”
“來我這里的病人都是十分痛苦的,我要是都哭,眼睛早就腫得山一樣高了。”溫情中帶有淡淡的調侃。
語塞。沁雪拿桌子上的銀票看。
這樣多?!一千兩!!下巴掉地。周身觸電。前后不過三個小時,就賺了一個農村家庭五十年的用度。這不是簡單的治病,是技術高超的變相敲詐。
“敲詐專家。”沁雪及時奉送上一個恰當的綽號,周神醫當之無愧。
接到封號的周神醫茶水噴出,笑得前俯后仰。
“志海哥,我拜你為師,跟你學醫怎樣?”沁雪首次向周神醫討好,一雙粉拳輕輕捶背,兩眼賊亮,仿佛看到了一條通往金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