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冤家

030.不幸中的萬幸(上)

又到了午餐時間。

雷府后院的大餐廳里,照舊擺了兩張桌子,一高一矮,大人坐在高桌子旁邊,小孩子圍坐在低矮的桌子邊。盧夫人仍是手忙腳亂地指揮丫頭,忙于布菜。

如月也習以為常了。在雷府居住三天,如月已經知道這一大家子不是來作客一兩天,這仇洪良在未成婚前就來到雷府,妹妹去世后仍舊居住在雷府中,娶妻生子納妾,成了半個主人。

盧夫人不再為如月布菜。

如月的面前擺放幾碟她最愛吃的精致小菜和一碗沌排骨清湯,如月慢條斯理地夾菜送飯,慢悠悠地喝湯。

“夫人,妾身也想吃蔬菜。”李姨娘眼巴巴地看如月,不是李姨娘特別想吃蔬菜,而是看如月享受廚房特意為如月做的菜,這份榮耀叫她羨慕。李姨娘也想享受一下這種榮耀。同樣是年輕姣美的女子,為什么夫人就能夠獨自享有老爺的寵愛,享受下人的尊敬。

一聽到李姨娘的話,在桌子上的其他三人都齊刷刷地向如月看來。這可是廚房特意為如月做的菜,雖說只是蔬菜,要是沒有如月的同意,其他人可是不能染指的。

如月沒有反對,也不好反對,廚房特意為自己做的這幾道菜,最合適有身孕人的胃口。李姨娘現在也是一個有身孕的人。

“謝謝夫人,那妾身就不客氣了。”李姨娘羞澀地夾一筷子蔬菜放入口中,興奮地吃到肚子里。李姨娘胃口特別好,一點都不像有身孕的人,吃了一筷蔬菜后又接著吃,筷子伸出來一次又一次,把這些細炒的蔬菜當成了美味佳肴。

如月臉上不動聲色,心中有些后悔當才的慷慨,這李姨娘一點都不懂得分寸,毫不客氣地把這些菜吃掉了大半,像搶劫一樣快,碟子里剩下的菜被李姨娘翻個底朝天,弄掉一些到桌面上。沒有一點教養。

一把勺子泡入如月的湯碗中,舀起滿滿的湯,移過飯桌上時溢到幾道菜上后,送入李姨娘鮮紅的小嘴中,隨后勺子又伸過來。

如月對眼前擺放的菜、湯失去了胃口,吩咐丫頭拿兩個酸檸檬來給自己作菜吃,不再碰眼前的菜和湯。

“夫人不吃,妾身都吃了。”李姨娘干脆利落地把如月眼前的菜都搬到她的面前,吃得津津有味。這些精致的小菜,好像不是專門為夫人做的,是專門為李姨娘做的了。其實,李姨娘并不覺得這些精致的小菜特別好吃,是享受特別照顧的待遇心中舒暢。

如月默然咬酸檸檬送飯,對李姨娘的所作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厭惡。這酸檸檬的味道是不錯,就是缺乏營養對胎兒不利,近來如月在周媽的提示下有意吃些蔬菜,喝點骨頭湯。

如月身后站立的周媽和晴兒不滿地偷偷沖李姨娘扁嘴。

盧夫人臉上不易察覺地現出淡淡地諷刺的笑。不知道進退的賤貨,自以為得意,就不看坐在一旁的雷老虎眼中陰霾。

盧夫人常去小孩的矮桌子上照顧,有兩次要發生沖突,都被制止于盟芽狀態。這一頓飯吃得還算平靜。

李姨娘把精致的小菜吃個底朝天。

丫頭們捧過臉盆、毛巾,侍候剛剛吃過飯的主子們擦臉洗手。

“哎喲,老爺,妾身的肚子忽然很痛。”李姨娘捧住依然平扁的肚子,柳眉輕顰,嬌聲呻吟。

呃,故伎重演。

三天前,李姨娘捧住肚子呻吟,哄騙仇洪良抱她回房間后,肚子馬上不痛了,大夫來了連面都不露,關上房門與仇洪良在里面恩愛纏mian,扔下一堆爛攤子,把盧夫人折騰得焦頭爛額。

李姨娘的把戲,仇洪良心知肚明,當作沒有聽到李姨娘呻吟,與雷振遠話家常。

“哎喲,痛死妾身了。老爺,妾身的肚子痛死了。”李姨娘捂住肚子,呻吟得更加厲害。

老調,沒創意!在座的人個個成了聾子、瞎子,都熟視無睹裝聾作啞。李姨娘淚汪汪地看在座的人,眼中幽怨。演技不錯,要是托生在現代化社會,撈個金雞獎應該沒問題。但是演技再好,內容老掉牙,對觀眾也會缺乏吸引力。

“老爺,妾身真的不行了,老爺快叫人來。”李姨娘含淚帶怨地看仇洪良,額前冷汗滲出。

呃,這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服侍李姨娘的丫頭過來攙扶她。

如月相隔一個桌子觀看李姨娘,思索她現在是真痛還是假痛,剛要出聲相問,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傳來陣陣疼痛,原先是隱隱約約后來就感覺十分明顯了。如月心慌地看雷振遠:“老爺,我的肚子好像不對勁。”

如月皺眉難受的痛苦模樣落入雷振遠眼中,他慌忙走過來,眼睛一眨都不眨地觀看如月,俯身問:“夫人,你怎樣?”

在說話這當兒,周媽與晴兒同時圍上來看。

身后服侍的丫頭們都圍上前看,要幫忙又無從下手,亂作一團。周媽趁眾人不注意,把如月吃過的半邊檸檬、米飯、掉落桌子的蔬菜各抓一點在手上,用衣袖遮掩。

腹部的疼痛在加劇,如月痛苦地捧住肚子,陣陣的疼痛叫如月小臉皺成一團,光潔的額上現出細細的汗珠。

雷振遠看在眼中,痛在心里,知道事情不妙,沖旁邊的人吼叫:“快,傳馬車到前院,送夫人去治療。”

兩個丫頭飛奔出去。

雷振遠抱起如月,大踏步向外奔跑,一邊對懷中的人兒說:“夫人,你忍忍,我送你去看大夫。”

周媽顛著小腳在后面追趕。

仇洪良這時才相信李姨娘的肚子確實是出了問題,看到平日妖冶的小妾現在痛得小臉抽搐,后悔莫及,抱起李姨娘,想到吃飯前平安無事,吃過飯肚子就有問題,肯定是這些食物有蹊蹺,對聞訊趕來的何管家怒目而視,好像小妾肚子有問題都是這個何管家的罪過:“派人給我守住這些剩飯剩菜,等我回來。有人動過這桌子上的一粒飯,我剝了你的皮。”

何管家連連答應,馬上傳來幾個小廝來守桌子,自己也親身看守,不要說人,就是一只蚊子都不能靠近飯桌。

盧夫人帶領孩子、丫頭離開餐廳。

雷振遠用最快的速度沖到前院,登上馬車,向車夫喊叫:“快,要快,到最近的醫館。”

腹部中是越來越痛,如月雙眼緊閉,潔白的牙齒緊緊咬住下唇,深深的齒印中滲出鮮血,一只手揪緊雷振遠的衣襟,另一只手掐在雷振遠多肉的大腿上,掐得他生痛。

雷振遠的心中更加痛,他驚慌失措地看緊閉的眼睛,真害怕這雙眼睛會就此不再睜開,他俯身低叫:“夫人,睜開眼睛看我,睜開眼睛。你會沒事的,馬上就有大夫給你看病了,你不會有事的。”

這些話,與其說是在安慰如月,還不如說是在安慰彷徨中的自己。

如月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傷痛欲絕的臉,才知道這個又老又丑的男人原來很在乎自己,只可惜平日里自己很少關心他。為彌補心中的愧疚,如月忍住疼痛低聲說:“老爺,我會沒事的。只是這孩子,可能保不住了。真可惜。”

如月知道雷振遠喜歡這個孩子,沒事時常撫mo窿起的腹部,望著腹部陷入沉思。

雷振遠滿是胡碴的臉緊貼在如月的小臉上,低啞地說:“沒關系的,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只要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