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恕不奉陪
楊夫人慢悠悠地向如月請安,說話柔聲柔氣的。
如月端詳楊夫人,這是個長相甜美、恬靜的女子,很年輕,大概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如月實在想像不出來,這個纖腰裊娜、弱不禁風的女子,如何把驕橫的仇大公子一巴掌打倒地上。
凌姑、晴兒站在如月身后,警惕的目光不經意間,一次又一次地劃過楊夫人的身體。
客套話說過,楊夫人目光柔柔地看如月,輕聲問:“謝夫人,原諒我的放肆。我家有個姨娘,了貴重物品,私自逃跑了。有人說,這個姨娘被謝夫人你救走了,是真的嗎?”
如月早有心理準備,驚訝地說:“李姨娘是了貴重物品、私自逃跑的?今天在大街上,我確實看到李姨娘被幾個大漢追趕,我因為見到她身負重傷,誤以為她是被強人追趕,就帶她到回春堂請周小姐給她敷藥。后來,她自個走了,我還以為她回家了。要是知道她是個逃妾,我當時就逮住她,交給你發落了。”
“李姨娘不在府上?她受重傷了?”楊夫人顯然受到驚嚇地,“她太糊涂,一個女子,攜帶這樣貴重物品在身,真的招來盜賊,就糟了。”
如月饒有興趣打量楊夫人,她眼中流露出驚懼,不像在演戲,如月不禁狐疑:“李姨娘盜走了什么貴重物品?”
“家中出這種丑事,讓謝夫人你見笑了。”楊夫人為難地低垂下目光,“我初來到仇府,這姨娘處處排擠我,我都忍下了。昨天李姨娘竟然放肆到進入我房間,盜走了幾張銀票和我所有的首飾,還死活不承認。老爺一怒之下,把她關起來,誰也沒有想到,她今天一早竟逃跑了。”
留意觀察楊夫人,她舉止淡定,不似心虛的模樣,如月懷疑自己被李姨娘耍了。如月故作不好意思地說:“早知道李姨娘是偷走了貴重物品,私自逃跑,我今天早上就不多管閑事了。”
楊夫人著急,輕輕擺手說:“謝夫人,我可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一個大家閨秀,哪里會想到這些鼠摸狗盜的事。都是那個李姨娘,不安本分,心存不良。”
凌姑靠近如月站立,從沒有停止過對楊夫人的觀察,她看到這里不禁嘀咕:“這楊夫人,不像李姨娘嘴里說的那人呀。”
晴兒對這個性格溫和、言行舉止大方得體的楊夫人,淡漸有了好感,看向楊夫人的眼神,不覺變得友善起來。
楊夫人興致勃勃地提出,要去看仇洪良曾經居住過的沁芳院。
如月心中一驚,這楊夫人不可能是千里眼,看出李姨娘現在居住在那里,難道雷府中有內奸?如月又否定了,就是雷府中有內奸,在短短的兩個時辰中,不可能就把雷府里的情況向楊夫人報告了。
如月鎮定下來,轉身向晴兒,背向楊夫人沖晴兒邊眨眼睛,邊說:“你到李管家處,要沁芳院的鑰匙來,我領楊夫人到沁芳院觀看。”
晴兒會意,答應著走出客廳。
如月領楊夫人,慢慢向沁芳院走去。楊夫人在如月身后,慢慢地跟隨。凌姑緊靠如月行走,隔在如月和楊夫人之間,目光有意無意地向楊夫人身上飄。
半道上,遇到晴兒迎面走來,她說:“夫人,奴婢剛才拿鑰匙去開沁芳院的門,那鎖久不打開,已經生銹。是否叫人拿斧子劈開沁芳院的鎖?”
如月為難的看楊夫人:“楊夫人,真不巧,這沁芳院自仇老爺他們一家搬走后,就沒進去過,想來里面也是到處布滿了灰塵,雜草叢生。”
“哦,我在外面看一眼就行了,不必走進去。”楊夫人溫和地說。
如月帶領楊夫人走到沁芳院外,指高大的院墻說:“這就是沁芳院,仇老爺一家子曾經居住過十幾年的地方。”
楊夫人專注地看這堵厚厚的院墻,往上看是藍藍的天空。楊夫人興致勃勃地說:“謝夫人,我家老爺說,你家中有個荷花池,滿池的荷花,翠綠的荷葉,非常迷人。”
如月內心里,并不愿意領楊夫人在雷府閑游,可是客人主動提出了,作為主人的總不好拒絕。如月唯有禮貌地:“楊夫人喜歡看荷花,請隨我來。”
在回廊中行走,楊夫人興趣盎然地觀看四周景致。
這四周,真的很好看?
跟隨的人向周圍張望,看不出哪些地方值得欣賞。
如月今天早上外面,回來后忙于安置李姨娘,此時此刻是又疲倦又眼困,根本沒有心情觀賞自己天天置身于其中的景物。如月慢慢地向前行走,暗暗盤算,趁早結束跟楊夫人的會面。
凌姑的目光,一直在楊夫人身上移動,始終在研究這位仇洪良的新夫人。
來到荷花池邊,楊夫人伏在護欄上,觀賞滿池的荷花,發出輕輕的贊嘆:“真美呀。蓮花嬌艷欲滴,碧葉托起綠波,在此生活,勝似神仙。”
如月不想陪同楊夫人,聽她贊美雷府景致,如月決定馬上結束跟楊夫人的會面,她可不想陪楊夫人觀賞過荷花,又到后花園游玩,或者到其他的庭院里閑逛。
“哎喲。”如月輕叫一聲,倚靠在凌姑身體上,就勢地往凌姑手腕上捏一把。
“夫人,你怎樣了?”凌姑攙扶如月,故作心慌地問。
如月左手攙扶凌姑肩膀,右手按自己的額頭:“唉,我忽然腦袋昏沉,很不舒服。”
晴兒走近,擔憂地看如月微微隆起的腹部,提醒說:“夫人,你也應該回去休息了。今天周小姐還吩咐過,要你多休息,不能太勞累了。”
“看來,我不能陪楊夫人觀賞荷花了。”如月抱歉地看楊夫人。
對不起,恕不奉陪
楊夫人更加抱歉,她愧疚地說:“都怨我,只顧自己游玩,就忘了謝夫人的身體不適,禁不起勞累。謝夫人,我告辭了,你好好休息。”
晴兒陪同楊夫人向外走。
“奇怪,這楊夫人不會武功的呀。”凌姑看楊夫人遠去的背影,輕輕地說。
如月懷疑地看凌姑:“你看清楚了,楊夫人真的不會武功?李姨娘說,她一巴掌可以將仇大公子打倒地上。”
凌姑回想剛才觀察到的情況,肯定地說:“楊夫人走路腳下輕浮,呼吸之氣柔弱無力,不是會武功的人。她不可能一巴掌就把仇大公子打倒地上,那個李姨娘在說謊。”
李姨娘過去在說謊。那她今天的話,又有幾分是真實的?
如月不敢肯定。
傍晚,雷振遠回來,吃過晚飯后,如月將今天無意中救下李姨娘、楊夫人登門拜訪的事,告訴了雷振遠。
雷振遠平靜聽如月講述。當如月將經過講述完畢,雷振遠嘿嘿地笑:“好夠熱鬧來了一個又一個。”
咳,這家伙當別人演戲給他看呢。
如月為今天的事,在苦惱著:“振遠,楊夫人和李姨娘說法不一,依你看,誰的話可信?”
雷振遠收起笑,嚴肅地看如月:“月兒,依我看,誰都不值得相信。我們只相信事實。”
“可是,我接觸到的事實相矛盾。李姨娘慘遭毒手,是眼見到的事實;楊夫人弱不禁風,根本不會武功。我都糊涂了。”如月嘆氣,雖然明知道這兩人中肯定有人地說謊,可是自己就是看不破。
雷振遠提議:“你要知道真相,我今天晚上恰巧有事,把在仇府巡夜的兩個護院叫回來,你到時一問就知道了。”
天黑的時候,一個偏僻的小廳里,如月、雷振遠端坐在正中,雷磊軒坐在父親身旁,李、張二位護院站立在身后。
黃護院和廖護院從外面走進來。
如月開門見山地問:“兩位護院,今天仇府上的李姨娘在大街上被人追殺,到底是怎么回事?”
黃護院沒有多想,回答說:“夫人,事情是這樣的:仇老爺的小妾昨天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楊夫人的房間,的楊夫人的貴重物品。仇老爺和楊夫人責問,那小妾抵賴,后來那小妾竟私自逃跑了。仇老爺和楊夫人,這才派出人追趕,要追回被盜的物品。”
這么說,是李姨娘在撒謊了。
如月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李姨娘身為一個小妾,要面見楊夫人,都得經過通報才可以見面。楊夫人的房間,李姨娘那么容易就溜進去了?”
“夫人,那個小妾有心要偷東西,自然是瞅準了機會下手的。”廖護院搶過來回答。
如月想想也對,人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看來,是李姨娘欺騙了自己。如月很生氣,這李姨娘偷走了東西,還編造一套謊言欺騙自己,真是可惡。
雷振遠、雷磊軒以及李、張兩個護院,對這種說法沒有加以詰問,似乎都贊同這種說法。
“我來問你們,”雷振遠目光如炬地看兩站立在自己眼前的護院,“仇老爺在城外買了宅院,為什么從來沒有聽你們提起過?”
黃護院、廖護院身體一僵,緊張地看雷振遠。
黃護院強作鎮定說:“雷老爺,我們不知道仇老爺在城外買有宅院。”
雷振遠皺眉,不悅地問:“近期內,仇老爺和楊夫人頻頻出城,在那新宅院里一住就是三兩天。他們常不在城內,你們從不盯梢?”雷振遠冷冰冰地看二位護院,等候他們的答復。
站立在雷振遠和如月身后的李護院、張護院,看到此情形,悄悄地閃到門旁。
“可是,楊夫人自成親后,極少出門,更沒有在外面過夜的。”黃護院不解地看雷振遠,猶豫地:“雷老爺是否看錯人了?”
“夠了”雷振遠咆哮,惡狠狠地瞪黃護院和廖護院。
黃護院和廖護院看到雷振遠變了臉色,知道事情不妙,瞟向小廳門口處,李護院和張護院已經守在那里,再回看小廳內,遇到雷振遠寒光閃閃的眼睛,兩人雙腳發抖,跪倒地上。
小廳內氣氛霎時緊張。
如月暫時忘卻了今天的不快,專注地看雷振遠處置這兩個護院。如月又一次體會到雷老虎的威懾力,這兩個護院絕望地跪下,垂頭看地面,根本就不敢反抗,因為他們知道,只要稍作反抗,馬上就會身首異處。
雷磊軒坐在椅子上,握緊拳頭看事態變化。
雷振遠殺氣騰騰地盯住黃護院和廖護院:“我不相信,你們兩個,會蠢到連楊夫人在不在府上都弄不明白。收我的銀子,不為我辦事,就是對我不忠。從現在起,你們兩個不再是我雷府的人,如果你們日后敢做出對我不利的事,小心你們的腦袋。這是給你們的一點教訓。”
兩道寒光閃過,黃護院和廖護院的肩膀上插上兩把尖刀,血腥在小廳里彌漫。
這血腥味,讓如月忍不住捂緊鼻子,這種刺鼻的氣味,讓如月胃中翻滾,總想要嘔吐。
“滾永遠不要再踏進我雷府一步。”
在雷振遠的怒喝中,黃護院和廖護院驚慌地爬起,向外逃竄。兩個人肩膀上,仍插著雷振遠的尖刀。
李護院和張護院走到雷振遠和如月身旁,兩人坐在側邊的椅子上。
張護院搖頭:“過去我們只是懷疑,今天晚上才試出,這兩人不能用了。”
“這仇洪良,真不簡單,能把我們的人,變成他的人。”李護院不解,搖頭。
黃護院和廖護院離開,小廳里的血腥味逐漸消失,如月也漸漸恢復了平靜。如月問雷振遠:“這兩個護院已經失去作用,我們需要重新安排人手監視仇洪良的動靜。我有一座小四合院,與仇洪良的家僅隔一個四合院,需要使用嗎?”
雷振遠望如月,眼中怪異的神色一閃而過,他點頭:“這樣更好。我們可以在那里安插人手,日夜留意仇洪良的動靜。”
李護院、張護院開始與雷振遠商議,派誰到那個四合院合適。
雷磊軒靜靜地看父母跟兩個護院商議,應付仇洪良的新招,他聆聽著,思索著。
半夜,如月在朦朧中醒來,大床外側空蕩蕩的,雷振遠不知什么時候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