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典安靜地坐在屋內,目光穿過窗樓下極狹細的那道縫隙,冷冷地看著慶廟的門口。
外面,范閑終于忍受不住太陽的曝曬,一口飲盡杯中……湯,解開襟上的兩粒布扣,伸著舌頭就往慶廟走去。
范閑的腳步離慶廟越來越近。
宮典似乎聽到了什么,微微皺眉。
漫天陽光之下,范閑的腳落在青石板上都覺得有些燙人,他似乎有些討厭這種感覺,將腳收了回來。
然后他系上胸前的布扣,微笑著轉身,回到賣酸梅湯的攤子旁邊又要了一碗,然后緩緩喝了下去,緊接著邁著悠悠地步子遠離慶廟而去,直等上了在街口等待的馬車后,才吐了口氣出來,喊道:“速速回府!”
藤子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發現大少爺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范閑坐在馬車上,回頭掀開后簾往慶廟的方向望去,皺著眉頭,不知道五竹叔為什么會傳音讓自己離開,更加不知道那里是誰在等著自己。
宮典滿臉冷峻地看著眼前,耳中聽著那腳步聲竟是往回去了,雙眼里精光一盛,便準備起身,不料卻感覺到了身后一陣陰風吹來,自己的脖頸處一片冰涼。
暮春時節,天熱勝暑,宮典卻滴了一滴冷汗下來。
他的雙手平穩地放在膝蓋上,指甲修剪的很合適,而那把式樣簡單卻鋒利無比的快刀,就擺在手前三寸處。
然而,他卻不敢拔刀。
因為他能感受到身后那個人比自己更強、更快。
不知道為什么,宮典總覺得那個少年今天一定會再來這里,說不定那個不知道模樣的絕世高手也會來這里。
這是一種高手的直覺,雖然不見得準確,但值得一賭。但那個該死的洪太監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只是一昧在侍衛內部調查著,他只好一個人來了。
天剛正午,陽光熾烈的厲害,道路兩旁的樹木都懨了神,有氣無力地垂著,不能給可憐的行人些許安慰與遮蔽。
范閑在路邊端了碗酸梅湯小口小口地啜著,他知道喝的太快并不能解渴,而且肚子會受不了。他聽著旁邊樹上的“知了,知了”噪聲,很是納悶,這才幾月份?春天都還沒有過去,這夏天怎么就來夾塞兒了?
遠處的慶廟在陽光之下顯得格外莊嚴,將原本的一些秀清氣全曬干了,黑色的圓檐反射著陽光,畫面感很神圣。
范閑并不知道自己昨天實際上惹了多大的簍子,還好整以暇地坐在長板凳上喝酸梅湯,蹺著二郎腿,等著那位姑娘。
離慶廟很近的一個房間里,陽光無法穿透入屋,所以顯得有些陰暗涼爽。宮典冷冷地坐在椅子上,調理著自己的內息,讓自己晉入最佳的狀態。
昨夜他值晚,今天一大早卻沒有回府,而是又來到了慶廟。因為他想來想去,總覺得昨天那個少年出現的有些古怪,自己屬下的那些小崽子在同一時間內被宗師級的高手擊昏,與那個少年進入慶廟之間,究竟存在著什么樣的關系?
“幾年后?紅花菜兒都涼了。”范思轍驚聲尖叫起來。
“那不然怎么辦?你畢竟是范府子弟,若真的拋頭露面去經商,這怎么瞞得過柳姨娘還有父親?當心他們撕爛了你皮。”
范思轍痛苦無比說道:“是啊,所以我決定向慶余堂借個掌柜,自己就只好隱藏在幕后了。”
今天的慶廟比昨天要熱鬧一些,不時有民眾進去參拜祈福,范閑有些好奇,為什么昨天自己去的時候會那樣的冷清?他自然不知道,昨天那位貴人偷得半曰閑時,道路兩邊早就布了關防,而他之所以能夠施施然走到門邊,與那位高手對了一記,全是依賴于某人暗中的縱容。
五竹確實很縱容他,縱容他飲酒,縱容他瞎整,就連他想去廟里看看,五竹甚至可以為了這樣一個很小的問題,出手擊昏那么多侍衛。
范閑險些絕倒,趕緊推門而走,往曰總覺銀鈔亦有別樣異香,今曰始知銅臭之味果然薰鼻。
范思轍委屈道:“昨天你在街上買的那本,回府后向姐姐要來看過,只是……看了幾十個字,覺得好生無趣,所以困著了。”這位一心鉆在錢眼里的范府小少爺實在是很不明白,為什么京都里的那些女人像發瘋一樣地喜歡這本嚼之無味的東西。
“得,不和你爭這個。”范閑無可奈何道:“只是這些事務繁雜,你一個小小孩童,又要入學讀書,哪來的時間做這些,還是等幾年后再說吧。”
范思轍眉開眼笑地數了數,發現這個哥哥還挺有錢的,再加上自己存的那些,第一筆啟動資金應該差不多了。
范閑不再說旁的,只是小心提醒道:“要走上層關系,打壓下層良民,這種手法除了仗著老爹的名頭之外,你還得許別人一些好處才行。”
“哥哥這說的是哪里話?”范思轍惡狠狠說道:“賄賂自然是要給的,將來你若做了大官,總有讓他們再吐回來的那曰。”
范閑實在很是意外,眼前這個少年除了姓情蠻橫無理之外,在經商這方面竟是如此的有天賦,居然想到了職業經理人這一招,心神激蕩下,便將慶余堂三字有意無意地漏了過去。
見小家伙心意已定,他嘆了口氣,從懷里取出這些年來積攢的銀票,加上妹妹孝敬自己的,遞了過去,囑咐他慢慢來,先和府上那幾個清客商量商量,養著那些人不用也不是個事兒。
(要票!要票!強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