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若舒怕信中說不清楚,直接在銀樓約見了杜若遠,言簡意賅地將盧夫人當初的事說了出來,杜若遠只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她說完。
若舒也沒含糊,直接說道:“這口氣我是一定要出的,死的了就算了,活著的,一定要還他們一個十五。”
杜若遠接道:“說起十五,旺哥的事已經安排下了,就按東家說的死得其所,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應該就有結果。”
若舒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如今也越來越謹慎了。”
杜若遠笑著說道:“謝東家夸贊,若是太快,怕會扯上東家,如此腌臜之人,不配。”
若舒卻似并不高興,又打量了他一眼,說道:“今日為何這般高興?莫不是夫人有了喜訊?”
杜若遠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說道:“沒有。”
若舒接著說道:“若她一直不能生養,難不成還要累你香煙難繼?雖說也不是良策,要掌柜們幫你物色一個良妾吧,你年紀也不小了。”
杜若遠愣得更久,直到若舒又望向他,才說道:“不須,不急。”
若舒本想說看來你是頗為中意這位夫人了,話要出口又覺得自己說這些不太妥當,沉默了一會,才言歸正傳,“這事不急,你先去將底細摸清,我好好想想怎么還這一報。”
杜若遠回過神來,說道:“自然要十五倍的奉還。”
若舒望著他,說道:“那動靜可不會小。”
杜若遠也回望著她,說道:“不怕。”
若舒輕笑一聲,說道:“我都忘了,杜大人如今可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
杜若遠亦輕笑道:“幸好如此,不然這塊硬骨頭還不太好啃。”
若舒說道:“不瞞你,自知道了此事,今日見了你才似松泛些。”
杜若遠卻說道:“東家在青州時為何不送信給我?”
若舒搖搖頭,說道:“你如今不同以往,況且此事又不是十萬火急,還牽扯到外祖母的私隱,我不想太多人知道內情。”
杜若遠說道:“玖柒明白,此事止于你我,不會外傳。”
若舒卻說道:“還要你說,只要一查,經手的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杜若遠醒悟過來,說道:“我會派信得過的兄弟去,東家放心,都是老暗衛,口風緊得很。”
若舒接著說道:“順便也查查我母親與鄭家,想必也不會有好事,到時一并處理了,也免得多折騰一番。”
杜若遠卻猶豫了一會,說道:“東家,鄭夫子畢竟是您的父親。”
若舒卻掃了他一眼,說道:“我有說要弒父嗎?”
杜若遠松了口氣。
若舒單手撐著下巴,雙眼放空,思索良久,說道:“我只找有罪之人尋仇。”
杜若遠毫不避諱地看著她,說道:“那是自然。”
若舒聽了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抬頭望向他,杜若遠連忙接了句,“玖柒明白。”
若舒嘆了口氣,說道:“玖柒這個名字該還給我了吧?”
杜若遠卻說道:“玖柒在世上一日,這名字便不能易主。”
若舒看著眼前的杜若遠,雖然依舊身著暗衛的衣衫,卻早已顯現出不同的氣度,忍不住說道:“我記得當初你攔馬車的時候,不過十歲,一眨眼,十幾年便過去了,今日才發覺你長大了。”
杜若遠低頭看了看自己,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東家,玖柒早已長大成人了。而且當時我已經虛歲十二。”
若舒卻說道:“十二歲么,我怎么記得當初的生契上寫的是十歲?”
杜若遠不好意思地說道:“當時為了讓東家不趕我們走,少寫了兩歲。”
若舒說道:“那你不是與我同歲?”
杜若遠笑著點了點頭。
若舒想了想說道:“那就不能等了,你看我都多少兒女了,你卻連一個都沒有。你聽我的,趕快納個妾,生個一男半女,也好延續府上的香火。”
杜若遠見她又扯到了這上面,正思索著要如何回答。若舒卻接著說道:“若顧氏是個通情理的,必不會阻攔于你。”
杜若遠卻問了句,“秦大將軍如此,東家也不介意么?”
若舒干脆地說道:“若我無子嗣,他納妾我自然無話可說。”
杜若遠卻沉默了。
若舒心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看來杜若遠對這個顧氏是有情的,自己枉做惡人了。便說道:“說來還是我誤了你,這么多年,竟對你的婚事毫不上心,累你至此。如今你既對顧氏有情,我便不再多言,你也莫要介意我方才的話,你曉得的,我向來如此。”
杜若遠卻望著她說道:“我不介意,東家盡管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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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舒覺得自己今日總是說錯話,似乎與東家的身份不符,定了定神,說道:“說起婚事,暗衛的婚事你也該操心起來,像參玖和角宿都多大了,仍舊單著,蘭芷又是那樣,我也不好找旁人問他們,只能你了。”
杜若遠說道:“這些年已經陸續有人成親了,東家放心,玖柒一直將此事放在心上。倒是參玖和角宿,他們心中似乎有人,我也不好催。”
若舒好奇地問道:“有人?誰?”
杜若遠搖搖頭,說道:“我不常見他們,所以不太清楚。待會我去問問?”
若舒點了點頭,看了看窗外,說道:“趁今日還早,你現在去問,我在這等著。”
杜若遠轉身離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對若舒說道:“參玖喜歡蘭芷,角宿說東家若愿意就將夏蕎配給他。”
若舒一聽蘭芷,就沉默了,也沒瞞著杜若遠,招招手要他湊近些。
杜若遠卻似十分緊張,若舒不耐煩,又招了招手。
待他靠近后,若舒剛準備開口,又猶豫了,指了指門外,然后用茶水在桌面上寫了許芫桐三個字。
杜若遠見了這三個字,連靠近若舒的忐忑都沒了,皺了皺眉,輕聲說道:“他不是出境了嗎?”
若舒點了點頭,又輕輕嘆了口氣。
杜若遠卻說道:“東家方才所言,用在蘭芷身上也很合適。”
若舒一頭霧水地抬起頭,四目對望,近在咫尺。杜若遠正希望時間能停在此刻也好,若舒卻已經向后靠在椅背上,說道:“她倔得很,說不動的。”說完無奈地撐著下巴出著神。
杜若遠站在桌前,望著她,心中說道:“東家,我也倔得很,說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