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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堂中,除了周典和鄭適外,還有不少人。
有兩個學子,俱是年長,和鄭適一樣立在周典身后,一副謹從師尊的樣子,這些應該是周典的親授弟子。
但鄭衡第一眼注意的,是周典左下坐著的那位婦人。
這婦人年約五十,穿著一身淡紫衣裳,額頭眼角可見清晰皺紋,但頭發烏黑,一絲不茍地梳了起來,發髻上只有一個纏枝半月金梳背。此外,便沒有任何飾物。
此刻,這婦人嘴唇緊抿,半瞇著眼看向鄭衡,眼神是不加掩飾的評判打量,甚至還有一絲絲不滿。
這就耐人尋味了,鄭衡這是第二次來禹東學宮,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老婦人,這不滿從何而來呢?
在這個時候、在明倫堂這里,能夠嚴肅地坐在周典下方的人,想必是禹東學宮的先生了。禹東學宮既設有女學,有女先生是在太正常了。
只是鄭衡在腦海中仔細回想,也沒有發在記憶中的七十禹東先生有這樣一個老婦人。
很明顯,這個老婦人知道她,甚至可能特意在明倫堂里等她。先前她已經請明倫堂的學童通報過了,那么,是周典默許這次見面,為何?
這時,周典說話了,仍是一副別人欠了我十萬貫的嚴肅表情:“這是女學首座裘先生,聽聞你在先前的比試中甚是出色,故想見一見你。”
裘先生,還是沒有多少印象。哀家沒有印象的人,還能成為禹東女的首座,這就有些奇怪了。
鄭衡略思片刻,便朝那位老婦人欠了欠身,喚道:“見過裘先生。”
聽到鄭衡這么說,那位老婦人的臉色非但沒有和緩,反而更嚴肅了,不豫地說道:“你就是鄭衡?”
你就是鄭衡?這話聽著簡單,仔細一想頗具深意,就好像曾經得罪過她一樣,話語里有一種探究的惡意。
對于這種隱藏的惡意,鄭衡早就收到了。她前一世不知收到了多少明里暗里的誹謗,像老婦人這種的,真是太小意思了,她一向不理會。
于是,她點了點頭,平靜地回答道:“是,我就是鄭衡。”
殊不知,她這種平靜無波的姿態,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是一副恃才傲慢的姿態,是明晃晃的挑釁。
至起碼,在裘先生眼中就是如此,以致她微曲的背僵了僵,一時并沒有說話。
幾乎是在見到鄭衡的第一眼,裘先生就確定:自己不喜歡這個年輕的姑娘。如果說之前她不喜歡鄭衡這個人,只是因為愛徒賀德在其手上吃了虧,那么現在更多是因為自己的感覺了。
這姑娘明明是在彎腰向她問好,但她卻感到有一種深深的壓迫感,就好像這姑娘在冷冷俯視她一樣,令她感到到自己異常渺小。這種感覺,太像她以往面對的那些貴人,那些高高在上、她永遠無法企及的貴人。
或許是為了揮去這種感覺,她下意識就將不悅表現了出來,問了剛才那句話,可是這姑娘的回答更加傲慢,這姑娘當真目中無人!
不過,竇先生盡管異常惱怒,卻并沒有昏了頭。她猛然想起,這姑娘是得到周典和竇融肯定,并且特學進游學的人,料想就不是簡單的人。
她斂了斂心緒,開始盡可能客觀地細細打量鄭衡。越是細看,她心中越是警覺。鄭衡,太漂亮了!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最嬌嫩的時候,這種美麗飽含著蓬勃生機,沒有人能夠忽視。
然而,比鄭衡美麗的姑娘,她見過不少。真正讓她警覺的,卻不是這美麗,而是掩藏在這美麗下的氣度。那雙漂亮鳳目的平靜,就好像已經經歷過滄海桑田了,能夠感知萬事萬物。
在那么一瞬間,裘先生感覺在這一雙鳳目下,一切都無所遁形。而鄭衡,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
真是……見鬼了!
不得不說,裘先生某種意義上真相了。同時不得不說的是,裘先生畢竟是女學首座,這么深的警覺,足夠讓她冷靜克制。
在打量完鄭衡之后,裘先生露出了笑容,道:“你就是鄭衡……很不錯!難怪比試能贏了。說起來,你應該入禹東女學的,卻入了游學。我正就此事與祭酒大人商量呢。”
鄭衡也露出了笑容,心想道:你也很不錯,這么快就斂住了心神,成為女學首座也不是毫無根據的。
這裘先生的話,倒為她解了某些疑惑。周典和裘先生都提到了那場比試,想到其先前的不滿不悅,這裘先生應該是為女學、為賀德而來了。
周典默許裘先生這么說話,雖然并沒有什么惡意,多少存著試探的心思。——這就讓鄭衡有些膩味了。
她既露了那一手鴻渚體,就料到周典會有所試探。但這是她第一天入禹東學宮,周典何必這么心急?難道說,這十日來禹東學宮又出了什么事,以致周典這么心急?
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覺得有些不悅。哀家都不急呢,你們急什么?
鄭衡眼底那一抹暗意,周典看到了,半解釋地開口道:“裘先生正與我說,想你入女學。你意如何?”
他這話一落,他身后兩名弟子便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在他們看來,能入禹東學宮就是幸事了,況且老師身為學宮祭酒,只有嚴肅冷淡的份,但現在竟一副商量的語氣,讓這個姑娘挑選哪一學?
什么時候,禹東學宮也像街頭白菜一樣,可以挑來揀去了?這兩個學子表示世界變化太大,他們有些適應不了。
就連裘先生,都奇怪地看著周典,心想莫不是周典真這么維護這個姑娘?
唯有鄭適一點都不感到詫異。祭酒大人的妥協,他先前已經在明倫堂見過了,他此刻只為鄭衡感到高興。
鄭衡微笑地看向周典,回道:“若是能和先前說好的一樣,我在女學或者游學都可以的。”
說好的一樣,自是指不稱老師、一旬入學一次。如果裘先生允許這樣的條件,她真心覺得在哪一學都沒有太大差別。
鄭衡的話語,在周典意料當中。他朝裘先生說道:“那就沒有辦法了。她還是只能留在游學了……”
裘先生遲疑半刻,謹慎地答道:“莫不是她入禹東學宮,還因為什么條件?大人且說說看,女學說不定可以應承。”
周典皺了皺眉,深深地看了鄭衡一眼,才說道:“不,她只能留在游學,留在明倫堂這里。”
他差點忘了,要將鄭衡極力留在禹東學宮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旁的人。估計鄭衡本身,并不愿意來學宮,不然怎么會提那樣的條件?
周典有些郁悶了,他引以為傲的禹東學宮,卻被人這樣嫌棄,頗傷人心啊。
然而,裘先生卻說道:“其實,鄭姑娘入哪一學都沒有關系。我只有個要求,遲些日子的甘棠雅集,請鄭姑娘一定要參加。今年,宮中會來人的……”
聽到裘先生這些話語,鄭衡平靜的眼神終于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