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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最初不過是醉客的胡言亂語,沒有人將它放在心上。然而這事越傳越開了,人人聽了只覺得寒毛直豎,嚇得搖搖頭走開。
忽而有一日,竟然有一個滿身青腫的人,慌慌張張地去了聞州府衙報案,道是……道是永寧侯鄭仁喜歡吃人!
這個人,原來是永寧侯的廚子,他自陳心中害怕,本想離開永寧侯府的,不想鄭仁迫害他,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報案。
聞州刺史袁瓚正想有什么辦法煞住城中流言呢,當即就帶著府吏去了永寧侯府,去查個究竟。
在這個廚子的帶領下,袁瓚在榮壽院的冰窖里發現了兩具完整的嬰尸,還帶著臍帶胎衣!
看到這場景,袁瓚這個四品官都白了臉色,同去的府吏沒有一個能神色如常的。
在冰窖里,他們不由得想起了那酸肉兒的做法,須得用嬰兒……酸梅腌烈酒蒸……
嘔!嘔!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這些官員估計三月不敢吃肉了。
永寧侯鄭仁,到底是怎么下嘴的?這個酸肉兒這么惡心的東西,怎么快活似神仙?
在榮壽院外的謝氏,猶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正端著高貴端莊的臉容,眼神威嚴地看著那些府吏。
隨即,她冷聲道:“這里是永寧侯府的,哪里容得你們放肆?竟敢闖入侯府,本夫人定會上告御史臺!”
在場不少府吏都知道謝氏乃門下侍郎謝惠時的女兒,盡管心中不滿,卻沒有人答話。
謝氏一看,心里更怒了,她夫君鄭晁還是這些人的上官,這些人竟敢如此無禮?侯府的威嚴,豈能容這些人踐踏?
偏偏。這幾日鄭晁被袁瓚派去晉州辦事了,便無法阻攔這些人。
她臉色更冷了,想著這些府吏甚至無品,不過是吏胥而已。更多威脅的話語便說了出來。
謝氏往日還好,只是心里一急,便沉不住氣了。說到底,她這是色厲內荏,總想在聲勢上將別人壓下去。
她的話語著實不太好聽。有一個府吏忍不住出言道:“謝夫人,待刺史大人查清楚了,您再告到御史臺也不遲。”
若這事是真的,怕永寧侯府見到御史臺官員會繞路走!
此時,在榮壽院里端坐著的鄭仁,正在拼命壓著內心的驚慌,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慌,不能亂!就算再意外再害怕,也一定要穩住!
他狹長的眼睛半瞇著,臉容依然保養得當。仍是一派風度翩翩的樣子。
袁瓚實在很難想象,這樣的鄭仁會喜歡吃那種東西。酸肉兒,一想到這三個字,他就想反胃。
他好一會才穩住臉色,問道:“侯爺,請說說吧,這是怎么回事?”
鄭仁臉色訝異,反問道:“袁刺史,本侯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這可真是奇怪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本侯從來沒有去過冰窖。本侯還想問袁刺史是怎么回事呢!”
袁瓚眉頭略皺。提醒道:“侯爺,您的廚子已經招出一切了,田榮經常去妓院買胎兒的事,我們也知道。”
鄭仁冷冷笑道:“本侯竟不知。一個賤民也可以隨意攀咬勛貴之家了!永寧侯府是有實實在在的軍功政績的,袁刺史這般話語,不怕寒了吾等功臣的心嗎?”
袁瓚眉頭抽了抽:真是夠了!就算有軍功政績,那也不是你賺下的好嗎?
袁瓚也不與他多費唇舌,道:“侯爺,本官定會將此事查個清楚明白。刑部、御史臺、宗正寺都會清楚這事。如此。下官便多有得罪了。”
聞州府衙的確管不了永寧侯府的事,但朝廷可以管。朝廷的官員都不笨,誰都知道真相是什么。
出了這樣的事,鄭仁在河東道的名聲便臭了。鄭仁沒有官職在身,沒有了名聲,還能承繼永寧侯府?
說句大實話,若鄭仁還能保著這個爵位,袁瓚愿意給他斟茶遞水當小廝!
袁瓚果然是個講求效率的好官,在鄭晁還在晉州的時候,他已經將此事上稟刑部、御史臺和宗正寺。
令袁瓚驚奇的事,這事很快就有了回復。須知,以往涉及勛貴之家,朝廷的態度總是拖得就拖,想盡辦法不了了之的。
朝廷的意思很簡單:
奪鄭仁永寧侯之爵位,降永寧侯府為永寧伯府,由原世子鄭旻承繼伯府;降聞州別駕鄭晁為聞州錄事,以警其不戒父過……
鄭仁接到朝廷的文書時,當即就病倒了。
此時,他最親信的管家田榮涉及妓院命案,早已被下獄;隨后榮壽院那些妾室,也趁鄭仁生病的時候逃走了……
謝氏簡直不能置信!田榮已經招認了冰窖的東西是他的,與侯爺完全無關,朝廷明明沒有別的證據,為何要奪侯爺爵位?
更重要的是,她和夫君完全不清楚此事,還因此受了那么大的牽連。從五品的別駕到七品的錄事,謝氏身上的誥命也被奪了。
她嗚咽一聲昏倒了過去,壓根就忘記了鄭仁還在榮壽院病著。
閑章院中的章氏聽了這些消息,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是起身為章媽媽燃了一株清香。
阿蘭,對不住了。我要留著他的命,暫時不能讓他去見你了。衡姐兒剛出孝,我不能讓她再守三年。對不住了……
鄭衡也知道了朝廷的意思,甚至知道得更多。比如謝家用力維護永寧侯府卻不得之類的。
在鄭衡看來,永寧侯府只是降為永寧伯府,那已是鄭經保佑了。父不慈子不孝妻不和的府邸,居然還在。
她不怕沒有棲身之所,只怕寧氏章媽媽等人在泉下不得安息。
寧氏莫名病逝,章媽媽死了,鄭仁還在永寧伯府,只是被奪爵位只是病了,說不定還能病好,最后頤養天年含笑而終。
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她看了看手中的剪紙,淡淡吩咐道:“盈足,去辦事吧。”
哀家說過,定要將慎行堂那副對聯拆下來扔給鄭仁,得叫他知道,天道有常并不是掛起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