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在上

158章 歡喜(月票5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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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簡單的訊息,早在河東的時候,裴定便已經知道了。

只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只聽過一次就記得了。

去年鄭姑娘過生辰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河東有這樣一個姑娘,便無從談送什么生辰禮了。

今年便不一樣了……

裴定端正坐著,腦中回想起認識鄭衡之后的一幕幕,想到早幾日澹液湖畔的情景,嘴角不覺帶了些笑意。

隨即,他的笑意頓了頓。

他記得年前小珠兒已過了十四歲生辰,陶殊還煞費苦心,送了一串紅色的珠子去河東裴家。原來,鄭姑娘的年紀真的比小珠兒還要小!

完全無意識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總覺得有些刺手,思緒跳了跳。

他時常驚嘆于她的眼界與才學,總會不自覺忽視她還那么小。

他還差點忘記了,十四歲,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

似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又揚了起來。呵,議親,鄭姑娘這樣的人,若任由別人擺布親事,那可真是笑話了!

不知為何,想到這里他心中便驟然一松,思緒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裴前的疑問。

鄭姑娘的生辰,他送什么賀禮才好呢?

總不能像異之一樣,送個珠子吧……

鄭衡哪里知道裴定在糾結送生辰禮的事情?事實上,若不是鄭旻賀氏提及,她壓根就不記得什么生辰了。

去年她在鄭家佛堂幽幽轉醒的時候,早已過了生辰之日,哪里會記得?

如今她憑借一張臉在京兆揚名,鄭家便要為她辦生辰宴,便顯得太過了。

姑娘家的生辰,若非十五歲及笄,哪個會隆重其事?她倒想看看。這個姑娘家的生辰宴是怎樣的了。

哀家記得萬壽宴圣壽宴是怎樣的,尋常姑娘家的生辰宴,倒沒有多少印象了。

鄭衡沒有想到的是,即使過幾天她經過了自己的生辰宴。也沒有留下多少印象。

她只記得,賀氏請來了不少親朋的同齡姑娘,也召集了鄭府中幾個姑娘,大家在一起宴飲。

這些姑娘,鄭衡沒有一個是認得的。也沒有起任何交往的心思。她只是想到了前世今生,一直心不在焉,酒倒喝了不少。

到了戌時,賀氏請來的姑娘便陸續離開了。鄭衡看似醉醺醺的,也由盈足、盈知等人扶回了長見院。

甫回到長見院,鄭衡便吩咐道:“盈足留下,其余的人都下去歇息吧。”

她是喝了許多酒,盡管臉上醉意嫣紅,腦中卻極為清醒。

歷經兩世,到了至佑十五年。原來她只有十四歲啊。

這大宣,無人知道她真正的生辰,是在和暢秋日,所以父母為她取名“暄”。

哀家是鄭暄啊……誰知道呢?

鄭衡心中涌起一股無可言說的意緒,說不上悲涼或者歡喜,總之……無甚可說。

就在這個時候,鄭衡聽到了一陣琴音。這琴音清越歡欣,越過了圍墻,送進了長見院中,在這暗夜中顯得尤為清晰。

這琴聲。太好聽了,鄭衡心中的震動,比當時聽到鄭迢的笛聲還要強烈。

這么晚了,是誰在外面彈琴呢?

鄭衡側耳細細聽。然后臉色微愣。這琴音,分明是祝賀之曲!

祝賀之曲,在她生辰的這一天,在長見院隔著的大街外,是誰在彈琴?是因為她而彈嗎?

這琴音太具感染力,鄭衡仿佛覺得心中有什么正在剝落。無甚可說的迷茫和沉重,仿佛隨著琴音而消失。

抹、挑、勾、剔、打、摘、擘、托……所有的技巧指法似乎都不存在了,她所能感知的,是隱藏在琴音中無比誠摯的祝賀。

她整副心神都沉浸在琴音中,再也無暇去想彈琴的人是誰,心中只覺得有無限歡喜。

在這樣的夜晚,得聽這樣的琴音,當真是人生一大快樂事!

鄭衡半倚在床頭,雙眼半瞇著,兩頰嫣紅,心中只覺得無比舒暢。

不管是鄭暄還是鄭衡,只要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一曲既終,在靜寂之后,鄭衡還聽到了幾聲急促的響聲,似乎是有鳥在叫喚。

邊上的盈足臉色微動,然后靠近了鄭衡,低聲稟道:“姑娘,彈琴的人,是裴家五少爺……”

鄭衡雙眼微瞪,裴定?在鄭府外彈這一曲的人,是裴定?

這祝賀之曲,是裴定特意為了慶賀她生辰而彈奏的?

鄭衡閉上了眼,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裴定啊……

鄭府外,披著鵝毛大氅的裴定,雙手撫在琴弦上,輕輕吁出一口氣,聲音近乎呢喃:“這一曲,當名為《慶卿生》……”

如今,當他完完全全順著自己的心意彈奏一曲時,才終于明白老師當年彈琴的心境。

他的老師,是有“半帝師”之稱的大儒王謨。

世人皆知,王謨琴第一,儒第二。

裴定作為王謨最喜歡的弟子、陪伴王謨時間最長的弟子,除了才學深得王謨真傳之外,還習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

只不過,除了王謨之外,還從來沒有人聽過裴定彈琴;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河東裴定是會彈琴的。

更不會有人知道,這一晚暗淡的月色之下,裴定在升明大街彈了一曲,以祝賀鄭衡的生辰。

此刻的裴定,心中鼓動著說不出的歡喜,然后抬頭看向了鄭府,看著一墻之隔的長見院。

暗淡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模糊,目光也看不清楚。

但是侍立在他身后的既醉、既飽兩個人,卻能清晰感受到裴定的歡喜,濃重得似乎散不開的歡喜。

鄭姑娘的生辰,在鄭府外彈奏的主子,竟會如此歡喜。

這個……這個他們不好意思細看下去呀。

也不用他們細看了,下一刻裴定便站了起來,收好了琴,他們兩人立刻將琴案收了起來。

主仆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升明大街,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除了那一首被人聽入耳中的《慶卿生》。

這一曲,是裴定思慮數日,輾轉反側數夜,才最終想到的生辰禮。

應是……時局驟變前,裴定與鄭衡兩人所共同感到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