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蘇小小和云遐神君是好一對才子佳人,但二人實際的氛圍卻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
“神君您自己也說了,對創世神昭陽永世不忘,想來對本座只有替身之意。”
“小小,我并無此意,你是你,她是她,我能分得清!”云遐神君見蘇小小神色慍怒,趕緊開口解釋。
“若真能分得清,那就是移情別戀,什么永世不忘就是屁話!”
“小小,這不一樣。”
“那就是我和創世神昭陽有關系了?一個是先天創世神,一個是凡人飛升,神與仙之間永遠有不可跨越的鴻溝,即便有什么關系,也只是一兩分相像罷了,不可能是同一人。”
蘇小小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是啊,神就是神,仙便是仙,永遠不能混為一談,她自己也懷疑過和創世神昭陽的關系,但身份擺在那,永遠不可能是同一人。
“難道我就非要守著回憶過嗎?”云遐神君也有些激動。
“當然不是,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但神君你現在對本座的那種情感到底出于何處,您自己能看清嗎,從百年前第一次見到現在,您確實對本座很好,當然,神愛世人,您對所有人都會如此,即便本座在蒼瀾山開了酒館,您也常來常往,但您的感情真的像您所想的那樣嗎?”
一股腦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蘇小小覺得暢快無比,她不排斥情愛,但一定要基于平等和坦誠。
“或許你不相信一見鐘情,百年前冥府相遇,你便走進了我的心,后來種種,皆是陰差陽錯,兜兜轉轉,你還是來到了我身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如此。”
云遐神君說得情真意切,絕世的容顏上爬上了一絲情動,神落世間,墜入情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神君,您請回吧,在您想明白之前,桃山您不要再來了。”蘇小小打算撐傘離開,之前對創世神昭陽情深義重,現在輕易就能愛上她,她打死也不相信。
“小小,你不相信?”云遐神君急切的拉住蘇小小的衣袖,一點也看不出上古神祇的氣勢來。
“多說無益,本座還有事要做,您先請回吧!”拂去那只玉手,蘇小小面色冷淡,逐客令已下,她不愿再過多糾纏。
“既然如此,本君便回去了。”
心上人如此情狀,云遐神君倒也不強求,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這么明顯強硬的逐客令,他再死皮賴臉的待下去只會惹蘇小小厭煩。
“慢走不送。”蘇小小也不客氣,直接就提著裙擺打著竹傘下了亭臺。
一道流光過后,蘇小小又將目光放到了亭臺前的海棠花從上,什么時候開了這么多,真當她看不出來嗎!
“還不出來?”
蘇小小話音剛落,一顆顆腦袋從花叢里探了出來,繁盛的海棠花叢竟是三千弟子所變,偷聽了半晌,吃了師尊好大一個瓜,如今這些弟子被蘇小小當面拆穿,一個個視死如歸。
“師尊……”
“聽得挺開心啊,課業都完成了嗎?”蘇小小嚴厲的視線掃過每一個弟子,直看得這些弟子心里發毛。
“完,完成了……”
“既然如此,今晚再加課一節。”留下這樣一句話,蘇小小便離開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順便更改了桃山出入的禁制。
“師尊!!!我們錯了!!!”
“師尊!!!不要!!!”
三千弟子個個爾康手,一片哀嚎。
吃瓜有風險,下次需謹慎……
時光飛逝,轉眼又過了十年,這十年間,云遐神君再也沒來過桃山,蘇小小樂得自在。
三千弟子日日受蘇小小教導,而小狗豆豆因為過于可愛,儼然成了整個桃山的吉祥物,每個弟子都要對它親親抱抱舉高高。
這一日,正是清源真君的五千整壽,一大早,整個楊府便忙碌起來,蘇小小更是起了個大早,她要第一個趕到楊府。
“二哥,我來了!”
“楊二哥!”
“真君!”
“楊小圣!”
“二郎神!”
“真君!”
蘇小小風風火火地降落在楊府的庭院里,后面跟著前來祝壽的哪吒三太子和西游師徒四人。
“二哥,生日快樂啊!”
清源真君幾人在院子里談笑著,三圣母楊嬋去了后廚,不一會兒天黑了。
“大家吃飯了!”楊家幾人招呼著客人們進屋。
“清源,我敬你,愿你年年歲歲有今朝。”嫦娥仙子第一個敬酒,后來他的妹妹兄弟們開始輪番敬酒,清源真君全喝了下去,到結束已是微醺。
看著這滿桌的親朋好友,清源真君內心歡喜,他多年的夙愿終是了了,此生他已得圓滿。
送走了蘇小小和客人們,清源真君坐在桌邊,晃了晃稍有暈眩的頭,便看到嫦娥仙子端了碗面走出來。“清源,今日是你千年的整壽,我給你煮了長壽面,吃了便去休息吧。”
嫦娥仙子看著清源真君吃完了面,又和他一起回到臥房,替清源真君蓋上被子,轉過身想要把碗筷送到廚房,手卻忽然被抓住。
轉身看著清源真君,他的臉上滿是不安,仿佛一放手,眼前人便會永遠消失。
嫦娥仙子輕輕的在清源真君的頭上落下一吻:“清源,我會一直都在……”
清源真君閉上眼,夜,靜謐而漫長。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
幾十年間,蘇小小又收了一位凡人弟子。
他一人獨坐觀流亭,背誦著人間儒家經典。
白衣輕紗,只是腦后勉強簡單挽了一下,一個看似普通的凡人孩子,卻讓人莫名覺得尊貴無比。
他低沉眼眸,若有所思時,卻讓人覺得難測。
一個凡人孩子,怎么會如此。
當初蘇小小和二哥他們去凡間游玩,大雪紛飛,他們遇見了這個小乞丐,雖然渾身落魄,但仍堅毅不屈。
那時清源真君天眼一看,便發現這孩子身上有隱隱約約的龍影和龍氣,怕是某位天上的帝君轉世吧。
“你們是神仙嗎?”
“你要說是就是吧。”
“不怕風雪嚴寒,定不是尋常人。”
“小小年紀,怎么會成了乞丐呢?”
“你們自然知道。”無懼蘇小小他們的審視,小小少年大著膽子讓他們去說。
“你本來應該生在一個富足之家,只因有人搶了你的氣運,所以你投生到了一個貧苦人家,而且從一出生便沒有了父母,爺爺奶奶好不容易將你帶大,又出了意外,你成了孤兒,為了生存你不得不做了乞丐,我說得對不對?”
蘇小小化出一件棉衣披在小小少年的身上,這孩子,實在太過可憐。
“你說的沒錯,但你說得前因我并不知道,所以你們真的是神仙。”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走,做我的徒弟。”
“愿意!”
“好,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弟子了,你姓楚,為了代表你重獲新生,你便叫楚天佑了。”
“好!”
從回憶里抽身,蘇小小繼續為他講解:
“治國之道有如御馬,而國君治國就駕馭馬匹。萬民如馬,國君如駕馭者,德法如馬嘴中的銜勒,百官如控馬的韁繩,而刑罰就如策馬的鞭錘。善御馬者,一定要正銜勒,齊轡策,均馬力,和馬心,如此,不須喝叱,馬就能配合韁繩而行;不須揚鞭錘,馬就能馳騁千里。而一個善于治國的國君,一定要以身作則,樹守德法,正其百官,調和民力,安和民心,如此不須強迫而民順從,不用刑罰而天下治也。反之,一個不懂御馬者,不用銜勒而專用鞭錘,則馬必傷且不受控制;一個不懂得治國的國君,專用刑罰而不用德法,則民必流離,國必敗亡……”
“帝王便該明德親民為何我所見皆非如此?”言出之下,那一股天然的清貴與溫潤之氣,與蘇小小如出一轍,
少年起身而立,眺望遠方,高鼻鳳目,滿目倔強,姿態中滿是驕傲。
“人心真的難測嗎?德法真的能安和天下嗎?”
蘇小小潤玉憐愛的撫摸著他的頭頂。“天佑,人心善惡難辨,你記住他人的目光與言語不是能打擊你的武器,你要清楚自己的如何,變成他們只能仰望的存在,他們便不敢言說。
“我可以嗎?”楚天佑有些懷疑的抬眸,看向他天人一般的師尊詢問。“古人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然我見并非如此,為何?”
而蘇小小取了茶水,杯至其下,高抬茶壺。“天下現狀,如同蓄水之壺,看似乎靜祥和,然其變革將出,所有國家都想喝下一杯,只需要一些刺激。”
蘇小小手下微傾,這茶水凌空落下,水花四濺而開,濕潤茶杯,卻并無幾分茶水入杯。
“為師見他們紛亂而來,皆想瓜分天下,然而眾虎分食卻無多利,反而將害百姓苦不堪言。”
“古人之言,非此時之態,因地制宜,因勢而變,才是你應該做的。”
“那我應該怎么辦”天佑認真的看向蘇小小,蘇小小淡然而笑。
“所謂齊身治國平天下,國之治在于法,法度之下才能穩固民心,而偏居一隅不能自保,唯有天下一統,百姓才能真的長治久安!”
“天下一統?”
天佑驚訝的抬眼看向蘇小小,卻看到蘇小小理所當然的一眼。對啊,他如何忘了,師尊曾言:“欲成大事,手眼不可低。”
所以,他怎么只糾結在自己的國家呢。
蘇小小含笑取出一張地圖,將天佑手壓與其上。
“世界皆屬你!”
天佑五指一緊,握住地圖,用力點頭。“天佑記下了!”看著對自己充滿自信的蘇小小,楚天佑忍不住笑起來。
作為師尊,蘇小小給與了他教導,支持與信任,她悉心教導照顧自己,從文韜武略到治國經緯,師尊都傾囊相授。
其他師兄姐弟們對他也很好,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所以,他定會做出一番自己的成績,不辜負蘇小小對他們的期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受萬世景仰!
“天佑,過來!”
突然一聲呼喚,讓楚天佑轉過頭,那一瞬間他只是一個明媚的少年人,他歡喜的跑過去,滿是喜悅。
正是她的師姐,狐仙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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