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風下了車,將卡在扶手上的紙條取了,便直接交給了車子里的人,“南先生,這是剛才那女人留下的。”
他猜想是電話號碼之類的,方便事后聯系。
這個時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對方趕時間去上班也是情有可原。
南錦司接過,薄唇微微抿著,半垂視線將紙條上的字看了個真切。
這一看,饒是沉穩淡然的他,也經不住訝異的一挑眉峰。
方才車子撞過來的時候,他正在接電話。
云風本來是要下車查看的,南錦司叫住了他。
事情已經出了,那司機肯定也會過來查看的,等他結束通話,那女人果然過來了。
她就這么趴在車窗上往里面看。
這車膜是外面看不見里面,里面卻能將外面看個真切。
南錦司看到了一張秀氣精致的小臉,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全素顏,不像時下那些女人,喜歡化個大濃妝之類的,十分耐看。
最讓南錦司記憶深刻的,是那雙眼睛,有些似曾相識。
隔著暗沉的貼膜,卻依舊不減她眸色的明亮,竟生出幾縷明澄璀璨的光線。
他仿佛能想象到女人寫這紙條之時,那雙眼睛有多清婉透徹。
一向不茍言笑的南錦司,難得微微揚了一下唇角。
從后視鏡中看到南錦司這幅表情的云風簡直傻眼!
這……還是那個沉冷清寒的南先生嗎?
他不會是看花眼了?
“是有什么問題嗎?”云風不安的問道,總覺得能讓南先生笑的,必定是什么驚天的事情。
南錦司微微搖頭,吩咐云風,“開車吧。”
“是。”云風有些忐忑的啟動車子,詢問道,“現在是去項目部那邊嗎?”
“不去了,先去嘉行看看,不是說工地出事了嗎?”南錦司手中還捏著那張紙條,微揚的唇角已經平復,恢復了慣有的寡淡。
云風對南先生要去工地看這種小事情表示意外,畢竟嘉行一品只是南國集團的一個小小工程,犯不上讓南先生這樣的身份過去查看。
不過他也聯想到剛才南先生接的那通電話,馬上便明白了他為何會做這樣的決定了。
因為……老夫人又在電話里催婚了!
而且好像用上了絕招!
為了讓老夫人相信南先生在忙,云風緊急停車,所以沒注意到自己停車的位置不合適。
那女人下來查看的時候,云風也不好去查看,只能憋著,好在她主動留下了電話號碼,省去了他的麻煩。
現在像這么識趣的人沒多少了。
老夫人催婚催得厲害,這好像成為南先生唯一覺得頭痛的事情了,他不得不借工作的名義避開。
老夫人念歸念,但也明白事業對于孫子的重要性。
南錦司取了南姓之后,稱呼南澗和其太太為爺爺奶奶,這兩年眼看著龍宸羽結婚,連孩子都有了,龍雅熙也和謝意旻結婚,現已懷孕的情況之下,年應芮急了,著急想把南錦司的婚事給訂下來。
她和南澗都年歲已高,只想看著南錦司上去之后,能讓他們安心一些,而立業在即,成家也是必然的,所以催得緊。
這陣子催得太緊,南錦司不得不四處忙碌。
這才是所謂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吧!
莫成宇并沒留意到云風那恍然大悟的表情,思緒依舊在這張紙條上。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紙條上寫著幾行清秀的字跡:你以為我會留下電話號碼對嗎?包括那些圍觀的人肯定也會這么認為。可惜,你們都想錯了,這次的責任本來就不在我,所以,我不會負責!我也不會隨意的留下我的電話號碼。
你的車牌號我已經記下了,并且也有行車記錄,所以就不要試圖找我了,自己去修車吧,反正你土豪肯定也不缺這點錢,拜拜。
落款,不留名。
當莫涼箏把自己留下的紙條內容說給蘇云瑾聽的時候,蘇云瑾直接驚呆了。
“你這也太有才了,而且你哪里有什么行車記錄!”蘇云瑾都為好友捏了一把冷汗。
剛剛她還以為莫涼箏留下的紙條是聯系方式呢。還為她擔憂過,萬一人家修車花了很多錢,莫涼箏可咋辦啊?
莫涼箏已經慢慢從剛才的驚慌中冷靜下來,“是那輛車違規停車在前,我也只能那么做了,如果是我的責任,我自然不會推卸。”
這一點,蘇云瑾到是很相信。
莫涼箏將車子停在路邊,便帶上出入證在保安處拿安全帽進了3號工地。
距離事發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圍觀的人也走了一些,其他運作也漸漸恢復。
莫涼箏背著圖紙高一腳底一腳的往自己設計的那棟樓走去,平時跟她比較熟的工頭張見到她來,急忙跑了過來,喘著氣說道,“莫工,你怎么才來?出事了!”
“我聽說了,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莫涼箏邊走邊問。
工頭張把情況說了一遍,眼里都是擔憂,“我們一直都是嚴格按照你制定的標準來的,按理說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出事的時候我也沒在現場,過來的時候警察已經將死者帶走,受傷的兩個也送到了醫院,哦,對了,莫少城也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莫涼箏的腳步一頓,柳眉微微蹙起,“他來做什么?”
“不知道,來了一會就走了。”
蘇云瑾聽到莫少城來過也十分不滿,抱怨道,“我估計是來看你好戲的,他們不都巴不得你出事么?”
莫涼箏沉著臉沒說話,步行間已經抵達出事的地方。
這里已經被圍了起來,有人在取證,工頭張帶著莫涼箏進去。
門口那一灘灘的血跡,讓莫涼箏有些不敢直視。
蘇云瑾知道她有暈血癥,主動站在她旁邊擋住,壓低聲音說道,“別看了。”
莫涼箏點點頭,站在水泥板掉落的地方往上看。
“是觀景陽臺掉落的。”工頭張急忙說道。
莫涼箏抿著唇點點頭,拿出手機拍了照片之后,就乘坐工用電梯上樓。
電梯搖搖晃晃,不是很穩,樓層又很高,換做是其他小女生,肯定早就害怕了。
但經常出入這種地方的莫涼箏跟蘇云瑾則很淡然,不時拿著手機拍出事地點的各個角度。
因為有鋼管架罩著,照片都不是很清楚,具體情況,還是得到了才能明白。
工頭張撇了一眼樓下的方向,看到不少人往這邊走了過來,他眼尖,立馬認出走在前面的男人,驚訝的叫道,“大老板怎么來了?!”
“大老板?”蘇云瑾疑惑的問了一句。
莫涼箏也往下看去,因為高度在慢慢上升,并不能看清來人的相貌,只能從對方的身形上判斷是個挺高的人。
至少從她這種角度看下去,都覺得比其他人要高。
蘇云瑾還在跟工頭張聊著這大老板的事情,莫涼箏卻沒怎么關心,等電梯一到,就立馬跳了下去,往出事的地方走去。
工地里都很凌亂,莫涼箏司空見慣,并沒成為她的阻礙,沒幾步就到了水泥板掉落的地方,細細檢查起來。
因為太過專注,并沒注意到身后的變化。
“張叔,這鋼筋是按照標準鋪放的嗎?”莫涼箏詢問。
身后無人回答,她回頭,卻對上了一張俊逸非凡的臉龐。
棱角分明的輪廓上,帶著幾許深沉,眼眸深不見底,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有問題?”
莫涼箏還沒反應過來,到是一旁的蘇云瑾小聲的叫道,“莫涼箏,問你話呢。”
“哦,暫時沒發現。”莫涼箏急忙回答,為自己的失態而顯得窘迫。
南錦司沒想到會這么巧,又跟這女人碰上了。
不過他并沒有其他表露,而是過去查看情況。
云風有些擔心他的安全,跟了過去。
蘇云瑾總覺得這身影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看過。
不過現場氣氛這么緊張,她也沒辦法思考,只能壓低聲音對退回來的莫涼箏說道,“是嘉行一品的老板,不知今天怎么過來了。”
這個不知,代表什么,莫涼箏懂,她臉上的表情更為沉重了。
工頭張在一旁十分緊張的搓手,等南錦司檢查完之后,立馬說道,“老,老板,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的,您放心!”
南錦司并沒回答工頭張的話,走過來的時候,目光直直的落在莫涼箏身上,“你是這里的什么?”
“我是這棟樓的設計師。”莫涼箏不卑不屈的回答。
男人點了點頭,深刻的輪廓在光線下透出幾分嚴冷,“云風,安排人協助她調查這件事情。”
“是。”云風應下。
而南錦司收回視線,離開了現場。
云風留下了他的聯系方式給莫涼箏之后,也跟著離開了。
莫涼箏拿著那名片,長長的吐了口氣,氣壓總算正常起來。
這男人在的時候,總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人不自覺的服從。
工頭張抹了一把冷汗道,“莫工,這件事情可能有點復雜了。”
畢竟,都驚動了大老板親自前來查看。
這一點,莫涼箏自然懂,她安慰道,“張叔你放心,總歸是要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的,你幫我收集一下證據和材料,看看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我得去醫院看看,傷者送的是哪個醫院?”
“銀豐醫院。”
距離這里不是很遠,莫涼箏對好友說道,“我們先去醫院探望一下傷者,晚點再過來。”
蘇云瑾也是這么認為的,兩人一同下了樓,離開了3號工地,直接前往醫院。
她走后沒多久,南錦司再一次接到了年應芮的電話。
年應芮在電話里告知他,自己已經到北城來了。
“奶奶,你這是做什么呀?”南錦司有些頭疼起來。
“這邊太冷了,我本來想來看看你的,沒想到下飛機的時候摔了一跤,這會兒正在醫院呢,你有空就過來看看我好了。”
年應芮都這么說了,南錦司怎么可能還顧得上工作,趕緊吩咐云風送自己去醫院。
而年應芮所在的醫院,正是銀豐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