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

第九章 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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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菀青一路上都沒有解手,突然覺得內急,便打岔,怯怯地伏在月娘耳旁說道:“娘親,我內急。”月娘不好意思地羞笑一聲,問道:“道長,不知廁房在何處,孩子她內急。”若拙道長吩咐一旁的那位身材高大的道童道:“阿讓,你領這位姑娘去廁房吧。”

“是,師父。”

魚菀青嫌棄臨她去茅房的是一位男子,頗為不樂意,可奈何人有三急,只好跟著他去了。

支走孩子們,那若拙道長才和月娘說起魚難成所托之事。

千里外,一只黑色的異瞳貓生下一只與它一般通身漆黑的幼貓。它愛戀地舔舐幼貓的身子,小幼貓還沒有睜開眼,張開嘴,發出嚶嚶悅耳的“喵喵”聲,叫了幾聲,便睡著了。母貓拖著疲憊的身體,鉆入一家農戶的廚房中,偷走灶臺上擺放的一條洗干凈的小黃魚。

它餓壞了,在院子里吃了起來,農夫回來,見灶臺上的魚沒了蹤影,追出來看,看見黑貓躲在墻角吃魚,提著木棒便打過去,“敢吃我的魚,看我不吃了你。”

黑貓左后腿被木棒打傷,它叼著吃剩下的半條魚,跳上圍墻,逃走了,農夫氣沖沖地追了出去,卻尋找不到黑貓的蹤影。

回到灶臺前,將落在那里的幾絲貓毛,掃走,打開鍋,里面只有幾根野菜。他不禁憤憤:“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好不容易弄條魚來,還讓貓抬走了。”

黑貓拖著被打斷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到幼仔身旁,忍著劇痛慢慢吃魚,將幼貓圍起給它那還未長滿毛的身子取暖,母貓舔舐自己那條傷腿,它腿骨已經折斷,不會恢復,這般光景,它只能盼著幼貓快些長大,能夠自立,好讓自己放心離去。

嫩草青青猶未長,珍珠薤露豈能消?

不爭觀。

屋外,吹著料峭的春風,空氣微涼刺喉,山間迷茫著淡淡的霧氣,魚菀青來時,見著這里曲曲折折的山路,枯瘦長滿苔蘚的老樹枯木,枯木中生長出許多菌類,枯樹枝頭縈繞癡纏著各種黃藤,樹杈枝椏交接出,不時傳出凄厲或清悅的鳥鳴聲,魚菀青便稱贊這里是個修道讀書的好地方。

且說,魚菀青解了手,一臉滿足,從茅房走出,望著遠處等著她,一直背著身子,中規中矩老老實實的道童阿讓,問道:“你是這兒的弟子?”

“是的,姑娘這么問,是覺得我不像嗎?”阿讓彬彬有禮地回答,他說話語氣平和,微微帶著幾分寬厚,聽著說話的語氣,不像個難相處的人。

魚菀青歪著腦袋,雙手抱在身前,格格嬌笑,說道:“像……可也不像。”

阿讓頗感興趣,咧嘴笑了,問道:“哪兒像,又哪兒不像了?”

“若拙道長喚你阿讓,再看你的衣裝打扮,神態氣韻,是個道家弟子,可是道觀生活清苦,你卻生得這般健碩,和一路上我看見那些瘦弱的道家弟子有所不同,看你這模樣,嘻嘻,你沒少偷吃肉吧?”魚菀青笑呵呵地打趣阿讓。

阿讓雖然年紀比她大些,可性格沉穩又不多言語,被這個小妹妹說得煞是羞愧。他憨笑著,撓撓后腦勺,點頭承認,說道:“姑娘說的是,我是若拙師父的弟子,來不爭觀還不久,肚子里的油水還沒消減了去,至于這吃肉,我是真的沒斷過。”

魚菀青笑了笑,又問:“你來這兒多久了?”

阿讓掰著指頭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魚菀青:“大約有一年零半個月。”

魚菀青聽他說得仔細,一點敷衍的樣子都沒有,確定阿讓是個老實又好相處的人,她因為身世的原因,躲躲藏藏導致十歲了還沒有一個朋友,她想要是阿讓能成為自己的朋友,便繼續和他說話。

魚菀青問:“你來這兒學什么的?學成了以后還要走嗎?”

阿讓認真地回答她說:“學成之后自然是要回家的,我父親讓我來不爭觀學習的道法和武學,將來是去報效國家的。”

魚菀青撇撇嘴,想阿讓也不認識她以前是旁人口中的野種,為了讓阿讓和她做朋友,魚菀青便順著阿讓的話,自己說起大話來,想讓他覺得自己和他是志同道合之人,對她產生好感。

“若我是男子便好了,能行走江湖,能橫刀立馬,如你這般報效國家,即便是血染沙場卻也是雖死猶榮,總好過一生碌碌無為。”

阿讓抬眼,用余光去細細打量這位妹妹,方才不好意思細細看她,現在細細瞧上一瞧,她長相不俗,雖然是粗布衣衫,發髻凌亂,卻也比他在京城中見過的那些打扮精致,儀態萬千的公主千金名門貴女好看許多,尤其她眉眼中有一股與世獨立的凄艷,是他從未見過的。

“你倒是和旁的女孩子不同,對了,你來這里做什么的?”

“拜師。”

“啊?!”

魚菀青聽到阿讓驚詫的聲音,便接著吹牛:“菀青知道入了不爭觀便能入朝,見皇帝去,能進入不爭觀就可以做女官了。”

說這話時,她并不知道做官要做些什么,只曉得那樣很是威風,還能榮耀門楣。

阿讓老實得近,居然信了魚菀青的話,追問:“為何想做女官?”

魚菀青愣了愣,原本就是吹牛的,可人家既然信了,她也是騎虎難下,只好接著編:“菀青要做給世人瞧,女子一樣可以為國家效力,誰說女子不如男?”

阿讓側目打量著這位年紀小小,長得瘦瘦小小的妹妹竟有此志向,不禁唏噓,自己比她年長許多歲,卻只曉得跟著父親長輩上令下效罷了。

“哥哥呢?哥哥是要報效國家的,那哥哥的理想是什么?”魚菀青睜著大眼睛望著他,也為轉移話題,她有些編不下去了。

阿讓憨笑一聲,說道:“哥哥沒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將來做了官之后,可以做個清清白白,剛正不阿的好官,那邊足夠了。”

此時的魚菀青并不知阿讓出生高貴,她想他家的人將他送來道觀,應該也是普通的小官,想要利用不爭觀的名聲謀個好去處罷了。

她伸出手來與阿讓握手,討好阿讓說:“那我二人便約定好了,將來,你我二人一起為我們的國家效力!”阿讓又當真了,與魚菀青擊了掌,約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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