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

第十五章 誠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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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當,草民不過是個普通商販,哪里配得上太子殿下稱‘先生’二字。”

仁清太子扶起跪地的魚難成,只是手掌才碰到他的衣服底下的胳膊,只覺得魚難成異常消瘦,他怎么也想不到,富甲天下的魚難成,竟會是這般清瘦凌傲之像,不同于他曾經見過的那些富商。那些人,一身綾羅綢緞,打扮光鮮,卻也擋不住身上的酒肉脂粉的油膩俗氣。

“啟稟太子殿下,草民已經備下薄酒,請殿下移步帳中。”

“請。”仁清太子禮賢下士,溫柔敦厚,他“周公吐哺”之舉,已聞名天下。魚難成與仁清太子客套地點評了幾句酒品和菜品,便說起北境的戰事。

“我大榮將士,不負眾望,缺衣少糧之時,依然奮力抗擊,先后抵擋住大燕三次進攻,挫敗燕人,相信不久之后就能班師回朝。”仁清太子說這話時有幾分得意,嘴角上提,神態舒緩。魚難成斟酒,痛快飲下之后,贊道:“太子殿下指揮有方,實乃我大榮之福,魚某人這就送糧食來了。”

聽他這樣說來,仁清太子嘴角下沉,冷下臉來,無奈說道:“魚公可知,若是糧草入營,魚公便再沒有活路了。”代天子行事,有謀逆篡位之嫌,太子也在犯愁為難。

仁清太子舉杯敬酒,二人一同飲下杯中清酒,魚難成卻面有難色,道:“太子殿下,魚某人現在心憂的,便是殿下的處境,若是魚某人打著皇帝的名號,將糧草送入營內,殿下該當如何?若是不收,那我大榮北境百姓又當如何?”

仁清太子面容中雖有猶豫,但是嘴上卻坦蕩地說道:“魚公已然舍去性命,本太子自然陪君子而去,眼下孰輕孰重,本太子分得清。”

魚難成望著一旁入席之后,一言不發,默默飲酒的揚之覆。二人對視一眼,淺淺頜首禮貌一笑。仁清太子并未注意到魚揚二人的對視,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立即上書父皇,說明魚公是為父皇而運送糧草,那魚公便是大功臣。”

魚難成舉杯:“多謝太子。”

仁清太子苦笑著飲下一杯濁酒,因為濁,心口皆苦。

酒過三巡,揚之覆出去小解時,留給魚難成和仁清太子單獨相處的機會。魚難成跪地叩首,仁清太子不解,起身打算扶起魚難成,魚難成執意不肯,伏地說道:“魚難成有一事懇求太子殿下。”

“魚公請講。”仁清彬彬有禮地說道。

“太子殿下現在上書,時間也來不及了,魚某人聽聞,將士們都餓肚子了,殿下這會子就把這些糧草帶回去吧。這些年來魚某人的所作所為,如今若是換來這一場壯烈的為國捐軀,當真是高抬了魚某了,可是魚某人有一妻一女,她二人從未進入過魚家享過福,也沒有參與過魚某人那骯臟營生,請太子看在糧餉的份上,護我妻女一命。”

一路上的平靜,讓他恐慌至極,猜想是不是月娘出事了。

仁清太子并不給他答復,而是起身便走了,沒有帶走一分一毫。

留下魚難成一人跪在地上。

太子回程的路上。

“這件事,揚先生覺得應當如何辦?咱們的將士們可是修養很久了,急需給養。”仁清太子最關心的還是如今北境的戰事,這一戰是他奪權的砝碼,自然關心。

“魚難成已是必死無疑,現在內閣不是說他謀逆嗎?您就殺了魚難成,至于糧草就不是他送來的,而是您繳獲的,場面上的事,一樣的事,不同的說法,便是天壤之別,眼下戰時,即便您使用了糧草,也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享有便宜行事之權。殿下覺得可行得?”

仁清太子恍然大悟,靜止住咬唇思索片刻,望見前面有一對將士趕來,便邪魅詭譎一笑,說了聲:“此計,甚好!”說話時,他迅速拔出劍來,沖著揚之覆面門一揮,揚之覆毫無防備,只聽得他被刺傷之后慘叫一聲墜地……仁清太子咬著牙,轉身對著身后的侍衛將領們大聲喊道:“揚之覆!你身為本太子的賓師,竟然勾結商人策反本太子,投敵叛國,還厚顏無恥地叫本太子和你結盟?!該死!”

他說話時提高了聲調,有意叫所有將士們聽清楚。

隨后,仁清太子“駕”一聲,掉轉馬頭。攜眾將士,舉著長劍,直奔魚難成駐扎之地去了。

魚難成一行人,加上車夫們,不過五十來人,面對著仁清太子的大榮將士并無防備,將士殺他們簡直輕而易舉,手起刀落,五十人倒地,滿地的鮮血,發出的腥臭氣味已經吸引了附近的烏鴉蝙蝠,它們的饕餮盛宴就在眼前。

魚難成在營帳中,散開發髻,在帳中撥弄起了他隨身備下的古琴,空曠的郊野,伴隨著烏啼之聲,一曲凌傲不羈的《廣陵散》,陣陣襲來。仁清太子獨自進入帳中,屋內的酒菜還未撤去,爐上的酒還是溫的。燈火閃爍著,仁清太子席地而坐,他沾染上鮮血帶有兇狠目光的臉,與先前的溫文爾雅的他判若兩人,可魚難成突然止住了琴音。

魚難成忍不住流淚,悔恨莫及。他必死無疑,卻還連累了月娘和魚菀青,他不甘心。就在太子走進他那一剎那,他止住琴,舉起琴來,想要給仁清太子當頭一棒,為了妻女可以隱藏下去,他必須殺了他。

仁清太子年輕力壯又練過武,他側身一躲,魚難成撲了個空,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軀,仁清趁時橫劍劈去,劃破魚難成后背,魚難成倒地鮮血侵染了他的衣袍,魚難成滿面痛苦的表情,倒在血泊中掙扎,止不住鮮血淋漓。

“魚公,不要再做困獸之斗了。”

“為了我的家人。”魚難成因疼痛,聲音變弱了。

“放心吧,我不會為難她們的,我這個人,很是仁義的。”

魚難成輕笑,不屑,憤恨地望著他,此情此景他竟然還能自稱仁義?難怪敬靈帝要扶植年幼的祺王與他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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