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笑而不語,又說道:“飲食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王爺九曲回腸,而我喜怒形于色,吃肉就是吃肉,吃素就是吃素,明明白白。”
“所以咱倆能互補。”裕王給她夾菜,柔聲細語說著他們是般配的。
可卻不這么去想,祺王和她說的話一遍遍縈繞在她的心頭。
飯后,裕王問想去哪里,只說凌志孺家。裕王雖然不大情愿,可還是擰不過。
在馬車里對裕王說她想要對凌志孺攤牌,說出她是魚家后人,是魚難成的親生女兒。
裕王覺得此法欠妥,可堅決要如此冒進,便問:“菀青,這樣危險就不能慢慢來嗎?”
反問:“若不如此,你還希望凌大人慢慢地將當年涉事之人說出來給我這個與魚家無關的人嗎?凌大人若是將事情原委告知于我,便是他還有良知,若是他告發我,那便殺了他,內衛不是有很多辦法殺人于無形嗎?你愛護我,他若害我,你殺了他不就行了?”
“菀青,你太心急了。”
“王爺,您不應該擔心我去見他,除非您心里有鬼。”臉陰沉下來。
裕王一怔:“本王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熟練肅穆的面容,悵惘若失地:“王爺千萬不要是濫殺無辜之人才好呢……”想起宏霞,想起在邊城那幾個被押往刑場的犯人,裕王還一直瞞著她呢。自問,他手上還沾有多少人的血呢?
抵達凌家,裕王先下馬車,在他身后,假裝無意地才踩住他的后襟,裕王先前也沒留意到踩住他的衣裳,便跳下馬車去,可就在一瞬,將他的綢緞衣衫撕出一個口子來。弄的裕王煞是狼狽,皺起眉頭來。
“這可如何是好?”假裝無辜,還委屈地說道:“都怪我……”
裕王安慰她說:“菀青也是無意的,一件衣裳而已,回去換了也就是了。”說著便要上車去回府去。
卻說:“那我先去見凌大人了。”
“你不與我一塊兒回去換衣裳嗎?”
莞爾一笑:“不去了,你家王妃娘娘若是見了我,王爺也會為難的。我也不想和她照面,難為情。”
裕王聽了這個借口,只得作罷,想自己再刻意讓和自己一起去裕王府,更加顯得心里有鬼。便只道:“那我回去換衣裳,菀青你先去吧。”
在凌家門前目送裕王離去,裕王則是隔著車簾兒若有所思地望著,并無多言。等得裕王回到裕王府,他一面著急地換衣裳,一面對小豆子說道:“你現在就去一趟張歡家,派張歡去不爭觀,除掉正清道長。”
小豆子愕然:“正清道長是萬歲爺的手下,墨櫻是監督櫻花的,您除掉他,豈不是公然挑釁萬歲爺?”
裕王不以為然:“他死了,父皇還能用誰對付本王?李麟嗎?不等他動手,本王就能讓他死在慎行司廷杖下。至于司禮監,黃保斂財有道,本王都給他記著呢。只要本王能平安離開大榮,對他們誰都是有好處的,何樂不為呢?”
“話雖如此,可這件事,為何要張歡去?”小豆子問道,因為張歡是李麟提拔,裕王一向不信任此人。
“聽說他告假帶孩子瞧病,此時用他四處走動,不會有人懷疑他是為本王所派。二來,他是李麟的扶持的人,即便暴露,正清會認為是司禮監要殺他,和本王無關。最后一條他的妻兒在天都,留下人質,張歡不敢亂說話的。”
小豆子了然,服侍裕王換好衣衫上了馬車離開裕王府之后,便歡了便衣,提著兩斤重樓,一斤三七,去了張歡在天都的家中,正巧遇著張歡回家來取衣裳。小豆子便與張歡說了裕王的命令,并給了他一張五十兩銀子的銀票,作為路上的盤纏。
而張歡出了城,便將裕王的計劃告知正在為他兒子治療的正清道長。張歡不知正清道長身份,小豆子也沒與他提及正清道長的真實身份。張歡只勸正清道長逃命去。
正清道長卻坦然自若地坐在床邊,給張歡的兒子接骨推拿,說等孩子傷好了之后再走。張歡動容,阿魷扶住張歡的肩膀拉著張歡出屋去,留正清道長靜心給張歡的兒子治療。
小孩兒側過頭來,眨巴著眼睛看著正清道長:“爺爺,您還是聽我爹話,快走吧。”
正清道長愛憐的看著他,問:“我要是走了,你以后落得殘疾可怎么辦?”
“爺爺已經救了我的命,對我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我不能因為自己害了爺爺的姓名。”
正清道長一笑,目光慈祥:“聽你爹一直叫你‘八萬’,你大名叫什么?”
“我只有小名,就是‘八萬’,沒大名。我聽我娘說,我爹的名字也是他師父給取的,我爹說我爹大名也要讓我取。”
“你師父呢?”
孩子憨笑一聲:“我還沒拜師父呢。”
正清道長給這孩子治傷時,曾與阿魷說過這孩子的筋骨長得好,要不然傷得這么重,一般的孩子早就煙氣了,這孩子能拖這么久也不容易。想起這一出,正清道長問:“你可愿拜我為師?”
孩子轉過頭,想翻過身,可一發力變扯著全身都在痛,正清道長忙按住他:“拜我為師你就這么不情愿,想要自殘?”
孩子忙否認說:“不,不是,我聽說一般人拜入不爭觀都是難事,更別提拜入您老人家門下了。”
“你究竟愿意不愿意呢?”
孩子連連點頭:“愿意,愿意,我傷一好,就跟著師父去不爭觀去。”
“你還笑,等你十四歲以后再來吧,你現在太小了。”
孩子撇嘴:“到時候師父會不會不認我?”
正清道長道:“我給你取名若谷,等你十四歲后來不爭觀找我,切記在此之前不能提及我收你為徒的事,這件事誰也不能說,說了我就不收你為徒了,這是對你的考驗,可好?”
孩子應下,滿面笑容。正清道長在給他接骨推拿,疏通經絡,他雖疼得滿頭大汗,卻不吭一聲。心中只慶幸自己因禍得福,遇到正清道長,自己若能進入不爭觀學一身本身,將來有所作為,必定光耀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