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王回府之后叫木子左送了一份信去文府上。
文術收到祺王的信,歡喜不已,緊緊握著信。想著必定是皇后與他說了自己的事,祺王書信來問侯,回到閨房來,方才拆開信來,只有兩行字——
我不思量你,你莫思量我。
將你贈我心,轉與他人否?
文術見之,落下兩行淚來,文趙氏看見祺王的書信,也覺得奇怪,祺王平素也是個穩重的人,他知道文術對她的心意,便時常躲著文家人。
今日怎會寫這樣一份拒絕的信來傷文術。
文術臥床默默垂淚。
文遠博聞訊而來,見愛女如此,只好將今日在外聽來的東宮消息告知文術。
文術聽到這兒,便委屈地說道:“難道祺王爺以為是我害了他的準王妃?”
文遠博搖頭,吩咐丫頭們退下,只留他一家三口,他才說道:“你一個深閨中的大家閨秀,怎會有那個本事將毒下到東宮里?這件事今日一早就有來人刑部自首,說是他為了報復廚子下的生附片。下生附片的是個東宮的太監,前段日子在廚房幫忙,和廚子起了爭執,廚子一氣之下抄起滾油往他潑去,他用手一擋,臉燙傷容貌算毀了,還毀了手,手指都不能動了。就他這樣的太監這輩子也就算毀了。他去找東宮的管事說,人家不愿意給他治療。今天看見他的時候,肌膚潰爛,看樣子也不久于人世,慘不忍睹……”
文術忙問:“那怎么判這件事?”
“下毒害人是重罪,何況他是在東宮下的毒。可是看他那個樣子,孫尚書也動了惻隱之心,說是先將他收押判了明年秋后處決。而后又提審了廚子,責怪廚子瀆職,還有東宮廚房的人擅離職守。”
文術哀嘆一聲:“那個太監怎么這么傻呢?有理都變沒理了。”
文遠博苦笑一聲:“你出身富貴,不懂這些。人家也是沒活路才把自己死路上走的。”
文趙氏趁機勸慰道:“東宮和祺王府差不了多少,都是是非之地,嫁過去也不見得能過安生日子,你只當是老天不叫你過那勾心斗角的日子。”
文遠博附和著:“你看,你娘的日子可比你姨母的安生多了。”
文趙氏側面瞪了文遠博一眼:“這還用你說?!”
文遠博立馬低下頭不再說話,文術在一旁看著文遠博哭笑不得。
文趙氏留在文術閨房中,勸了文術一個時辰,說祺王要不是皇后喜歡,文術喜歡,她也不想攀這門親事,說得口干舌燥才離開。
可文趙氏剛走沒多會兒,文術便起身去了文遠博書房,給他送去一杯熱氣騰騰的安神茶。文遠博接茶時望見臉色憔悴消瘦的文術,便放下手中的書本,讓文術坐下與他說話。
“術兒,有什么要說的嗎?”
文術笑了笑,道:“就是想和小時候一樣在書房里陪著爹,看幾本書。”
文遠博無奈地搖頭,心里卻歡喜得很。文術從四五歲就在書房里陪著他,他看卷宗,她在一旁站著看起《女則》。
文遠博低下頭,看來孫浩譽今天偷偷傳給自己的信,知道了江南趙文貞和項子虛的事,唉聲嘆氣,神情滯澀。
文術抬頭給文遠博添茶時見了父親的神情不對勁,她思忖著問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嗎?”
文遠博將趙文貞的事說了個大概。
文術問:“他們都不救百姓嗎?”
文遠博分析說道:“龔光杰他們不插手,是想讓趙文貞自己把自己弄個走投無路,好找由頭撤了趙文貞的職務,還能狠撈一筆。你外公不插手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這造成糧價暴漲的原因,不僅是奸商,還有多地的糧食調去了前線。而來,要保證項子虛掙錢,要保趙文貞,只能把一切罪責推到奸商頭上。今年項子虛的事就沒做成,聽說是沒生絲沒織工。明年還有幾十萬匹絲綢要賣,可已經沒有存貨了,可不就得抓緊嗎?都難呀。”
文術給文遠博添了茶,她望著熱茶上騰的熱氣,說:“趙家這么做,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女兒原本今日想,既然祺王把話說絕了,我便可以放手了。可如今一看,要是將來太子做了皇帝倒好,祺王要是做了皇帝,就拿這件事先趙家發難,我們怕是都逃不了的。”
文遠博心事重重——二十二年前,甄海陷害“忠良”的偽證,便是趙謹明逼文遠博做的。
“你嫁去祺王府,是不會有好日子的,祺王對你冷漠無情,不是對你,是他心里記恨我呢。”
文術凝著文遠博慈愛的臉說:“因為父親呀,因為最怕的就是祺王做了皇帝,他會處置了父親,我若是嫁過去,好歹也能和他攀個親,不至于對文家趕盡殺絕吧?”
“可父親舍不得你去祺王府遭罪,這件事,我不干我只有你一個孩子,我要你活得像你娘那樣,嫁了人再被捧得和仙兒似的過好日子,你這么好的孩子應該這么活著。”
“像爹這么始終如一的人,世上有幾個?娘是好福氣了。術兒也不想這些,術兒只想能讓爹娘一輩子安安穩穩地,便足夠了。女兒這些年倔得要嫁祺王,便是為了文家的將來,我也會盡心盡力伺候他,將來若是能有一兒半女看在他們的份兒上,文家也能多幾分平安。”
“這件事,你別說了,你再怎么勸爹也沒用,爹明兒就去給你物色個好人家,你嫁了人,便不是文家的人了。將來就算祺王發難也不至于扯上當時還未出生的你,如此也是保住的文家的半條血脈吧。”
“爹……”
文遠博起身打斷文術:“別說了。”
文術怏怏回到自己房中,望著丫鬟蘭心正在忙出忙進給她準備沐浴,滾熱的開水上升的熱氣,叫文術又想起東宮那個被燙傷的太監。
文術叮囑蘭心:“別想一口吃個胖子!這么一大桶熱水你分兩次提不行嗎?”
“還不是想小姐你快點洗好可以早些睡嗎?”蘭心用衣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子,回過頭笑瞇瞇地和文術說道。
“我睡晚一些無妨,倒是你別燙著了。”
蘭心聽了文術的話,呵呵傻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