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術忙追出去送祺王。
到了門口,祺王也不看沒有穿披風凍得鼻尖發紅的文術,冷冷地說:“王妃回去吧,外頭冷。”
“王爺,別生魚妃的氣,昨天王爺進宮之后臣妾娘家來人看望臣妾,后來成妾看見魚妃偷偷哭了……她沒有家人,在王公侯門家,別說沒有娘家,便是娘家人地位卑微些,也會遭人欺負。這些日子來,您這些日子留在成妾屋里,府上的勢利的人難免看低了她,克扣她那邊的炭火飲食,魚妃怕冷,就把從東宮帶來的銀子給了連翹,拿去打點下頭了。”
“她為何不和本王說?”
文術搖頭:“她也沒與臣妾說,是成妾自己無意撞見的。后來也是問了她的,可是她說不想給王爺添麻煩,他們都是府里伺候王爺好些年的老人了,不好撕破臉的。”
“不會這種話吧?”祺王冷瞥文術,文術頜首,吸一口再道:“這是臣妾說的……魚妃的原話是‘廚子不偷,五谷不收’,還有就是說您的……”
“她怎么說本王的?”
文術吞吞吐吐地:“她的原話是說您‘當家三年,狗都嫌’,不好為了點吃喝給您添堵。”
祺王笑了笑:“這倒是說的,這件事本王知道了,你回吧。”
“王爺,您的眼睛?”文術怯生生地問。
“夜里起夜磕的,無妨。你快回屋去吧,外頭冷。”祺王溫柔地扶著文術的肩膀催促道。
文術送走祺王后,回屋里,連忙跑向炭盆取暖,將懷中的暖爐塞給文術。等文術全身暖和起來,她便嗔怪地戳了的腦袋:“還說自己不爭寵?爭得最厲害的就是你!”
“姐姐是怨我氣走了王爺嗎?”不以為然地問。
文術搖頭,滿目愛憐望著:“我有的是靠山,就算他一年不來我屋里我一樣錦衣玉食,可你不同,你是正妃又沒有親族,何必氣王爺?”
嘿嘿地憨笑。
“我有姐姐疼我就心滿意足了。”
文術輕嘆,戳著的腦道:“小嘴抹了蜜似的,你要是把哄我的心思花一半在王爺身上,你也不會被那些仗勢的下人們欺負了。你看你那手受過刑,這些天你屋里冷你沒事往我屋里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我本來就長過凍瘡,這病會復發,姐姐沒得過不知道。”笑著說道。
文術斥道:“見過滿手長凍瘡的,沒見過長兩個凍瘡連使筷都費勁的,你就騙我吧。總說自己不矯情,最矯情的就是你,自己大大咧咧地,叫別人看了心里難受。”
湊到文術身旁,一本正經地說:“我出身不好,沒教養沒規矩,即便是長著容貌討得他一時歡心,也沒用的。加上門不當戶不對,我和祺王是走不遠的,我不想花心思在注定的事上惹得自己煩心。還不如現在哄好了你,將來他發現你這顆明珠知道珍惜的時候,說不準我還能跟著你享清福呢。”
文術問及的父母時,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文術便知有難言之隱,如今如此直白斷定了自己的出身卑微,文術更知此事不能深究,便安慰說:“有亂說話了,什么出身好不好的,五百年自有王者興,說不住您的祖先是什么王侯將相,我的祖先只是平頭百姓,再往前倒騰,大家女媧娘娘摶土造人做出來的同根同源,哪兒來這么多高低貴賤之分?”
聽了文術的話,很是受用。挽著文術的胳膊,靠在文術的肩頭,嘆息一聲說:“是呀,孔老二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把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貴賤。”
且說,祺王獨自用晚膳,想起文術說起的在府里被怠慢了。問起魏大寶此事是否屬實,魏大寶謊稱不知,斜眼偷瞟與他一道兒侍候祺王的木子右。
祺王側目見了魏大寶的眼色,清了清嗓子,朝著木子右語態平和地道:“子右,以后的事就交給你了,到底你是女子,比大寶心細些,替本王好生照顧著王妃,要是再有刁難的事,你就來和本王說,本王一定嚴懲。”
木子右只有領命,如今的飲食起居由她負責監管,自然不便再刁難。只是木子右怨恨起文術多嘴多舌。
天氣越發的寒冷,祺王那邊也一刻不得閑,私下買賣天地雖然已被止住,可江南的糧食價格一直居高不下,龔宗寧和孫浩譽為了這件事和龔光杰鬧翻,龔宗寧原先公務,由次子龔宗宇接替。
司禮監終于如愿重整旗鼓,插足項子虛的生意,讓項子虛變成第二個魚難成。
聽龔宗寧說,趙文貞對黃保和項子虛所作所為很是憤怒,項子虛已經從武林遷居至金陵魚難成舊宅居住。趙謹明卻認為趙文貞和項子虛的分道揚鑣并非真實,項子虛和司禮監的聯合,是趙文貞向司禮監暗送秋波。
無論哪一方,內部都并非鐵板一塊,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眼看就要到年末內閣財務會議,將去年的一年的開支收入整合銷賬。祺王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沒有回過正屋休息,一直住在藏書樓。
沒過多久,被祺王下令要求搬處正屋,遷到藏書樓旁邊的小院居住。祺王好些日子沒空去看望,卻恐再被木子右等人暗里刁難,把安排到自己眼皮子地下,可以照看她。
而入住的小院建筑雖不比原先所住前院,正屋華美,卻更清雅古樸,因在藏書樓附近,故而更加清靜。可此處距離前院比較遠,去找文術也不比從前方便。
搬過去的第一日,祺王便來了,詢問覺得這里如何。
說此處甚好時,祺王笑了。祺王這也是忙里偷閑,給自己找個休息的時間。他擺擺手,吩咐伺候的人退下,只留下和他在屋里,背著他整理她的經書典籍,他走到身旁,立在書架前與一起整理書籍。
推開祺王,叫他去旁邊的暖榻上休息一會兒。
“我是看你辛苦,又不要下人幫忙,才動手幫你整理,何必如此決絕?”
扭頭解釋:“書籍還是自己整理,這樣用起來方便尋找。”
“也對。”祺王只得收手,坐下,端起倒出已有些時候,放涼的一盞茶,輕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