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

第三六八章 戴月披星事

魏大寶為榮幼清擎著傘,踏雪往芳澤殿而來。

“派人去盯著芳澤殿,有可疑人出沒便立刻告知裕王。”榮幼清低頭細嗅手中的紅梅,方才出門時,在宮燈的照耀下看見庭院中一株早開的紅梅,他想自己也不便空手去看望,便親手折下一支想要親手贈給。

魏大寶摸不著頭腦:“干嘛要讓裕王的來?用李麟主子不放心嗎?”

“和皇后有關的事以后都交給裕王去查,朕不趟這渾水。”

魏大寶了然不再問,記下等著待會兒就吩咐下去。

芳澤殿。

榮幼清見正殿的燈還亮著,魚蓮與徐鳳站在門外。榮幼清從跪地請安的二人身旁走過,輕輕推了推門。

門從殿內被閂上了。

“,朕來了!”榮幼清大聲喊道。

坐在妝臺前對看著阿魷送來的信件,聽見榮幼清的聲音連忙將信件收起,放入首飾匣子的夾層中。她起身來,朝殿門走去,手都已經搭在了門閂上,卻又定住了,失落地將手放下。

榮幼清見了的剪影,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卻不想很快,又見轉身回去。

“,開門。”

良久,聽得殿內傳出一聲:“臣妾身子不適,先睡下了。”

“既然身子不適,朕更得看看你了。”

不理會,徑自往內殿走去。

榮幼清瞥了跪地頜首的魚蓮與徐鳳二人一眼,冷冷地:“你二人跪雪里去,她何時出來你二人何時起。”

魚蓮徐鳳二人照做,聽到榮幼清的話,只等將殿門打開。

殿門一開,風雪灌入,只穿著單薄的綢緞睡衫。叫冷風一吹,榮幼清還未聽到給自己請安,只聽見她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他趕忙上前扶住她,將自己的斗篷打開,攏住她。

望著,榮幼清一臉溫柔的笑,開口道:“你們兩個奴婢都起來吧。”

隨后進殿,榮幼期伸手交給那一支他親手折下的紅梅。

指尖輕輕拂過紅梅花瓣:“在枝頭開得好好的,你折它作甚?”

“總不能讓朕空著手來將你吧?”

淡然一笑:“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的。”而后,她掙開祺王額度懷抱,轉身朝書案走去,捧著一支瓶來,榮幼清見花枝放入瓶中。將水倒進去后,道:“但愿這樣,它能多活一陣子的。”

魏大寶為榮幼清揭開斗篷和圍脖,榮幼清擺手,示意魏大寶出殿去。

門關上了,榮幼清繞道書案后,張開雙臂摟住她,嘴唇落在她的后脖頸處。

冷冷地:“你不想看看信箋上寫的東西嗎?”

榮幼清側目一掃而過,看見龔光杰魚難成這兩個名字在開頭,他轉過眼去。

“不想看。”

“我想要你看看,要是可以,我每天就把這個從到銀臺去。”冷冷地。

“沖兒,都是朕的錯,朕不該懷疑你,以后朕再也不思亂想了,有些事不要提了。”

“那你給我滾。”

榮幼清討了沒趣兒,松開了手,上前一步坐在讓他看的信箋上,凝著她:“別逼朕成嗎?”

“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在走歪門邪道,我是在拉你回頭。”篤定地。

“大道理誰都會說,可不是所有人都會做事的,做事比寫書難多了,朝廷的科舉選了多少人?可能用的人才又有幾個?”榮幼清抬眼映入眼簾的是書架上的一本本道家經典,榮幼清扶額:“你多從聰明一個人,偏偏叫那些圣人之道撐著了。”

嘆息了一聲:“那你滾出去。”

榮幼清也不惱,問:“你這話像是皇后對皇上說的嗎?”

“我做不了皇后,也不想做皇后。”

“那你說,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我在青藤宮救下的那個小賊的娘子,做個賊婆娘也比做你的皇后好一千倍。”

榮幼清無奈:“不都是我嗎?”

“不是的,我救了他,想要他改邪歸正,他答應我不再做偷雞摸狗的事,可你卻是無藥可救了,無藥可救到了無恥的地步。”

“你要朕已即位就殺人,殺這些年來扶持朕的人,殺朕的恩師,就不無恥了嗎?煌煌史冊,后人如何評斷朕的為人處事?”

“你既然不愿意動手,那我就朝他下手了,這是你逼我的。”

“你這是威脅朕嗎?”

“我是在勸誡您,如今是個好時機。我們的人攪亂了燕國,如今燕國內亂,他們根本無暇分心我們的事,此時不出手懲治貪墨,更待何時?我給了你這樣的好機會,你不用我們就不會再擁戴您了。”

榮幼清憤怒:“你還能將朕拉下來不成?”

冷笑一聲:“慕容洵和慕容煒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們挑撥的,你覺得呢?別忘了,太子不是還沒下落嗎?我們能拉他下去,也能扶他上來。這么說吧,若是你能做個公正嚴明的皇帝,我們就不會動手,畢竟我是一介女流,我做不來皇帝,更不想將著天大的膽子扛在自己肩膀上,你若能做到為國為民公正無私,我就回心轉意,行嗎?”

榮幼清站起來來,挑起的下巴:“你這個皇后做得可真是好得很呢!”

拍開他的手,冷若冰霜地:“皇上回去吧,我累了。”

“你見過沒有肌膚之親的帝后嗎?”榮幼清戲虐地問,避開他,朝著外殿走去將門打來,請榮幼清出去。

榮幼清見這般無情,無奈之下只能讓魏大寶進入殿中,為他穿戴整齊打道回府。為求留有顏面,他還說道:“皇后身子不好,就早些休息著了,朕明天再來看你。”

見榮幼清消失在風雪中,才松了一口氣。

轉身拉起徐鳳的手柔聲含笑:“你是去哪兒了?也不來個信兒。”

說著便拉著徐鳳進殿,徐鳳一邊走一邊說:“娘娘,奴婢想回家去了。”

一怔:“怎么突然想走了?”

“也不能這么說,來天都這么久,好吃好玩的也都見識了。見過世面之后還是覺得家里最好,奴婢早就想回家去了,只是當時在祺王府您身邊沒個人照顧,就一直拖延到了現在。現在您是貴人,應該有更好的人來伺候您,奴婢在這宮里待不慣的,規矩也學不好,伺候人也做不得不如旁人,不如答應奴婢,讓奴婢回家去。”

“你當真這樣想?”問。

徐鳳點頭,也不再多勸,她今日入宮來感受也變了,從前知道進來了還能再出去。今日入宮來,卻知道自己這一生或許都要耗盡于此,心中無盡哀傷卻不知從何說起。此時,想徐鳳既然可以離開,那對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你過幾日再回去吧,我這幾天給你準備點兒嫁妝,再差人風風光光地將你送回去,如此一來以后日子也能過得好些,算你沒白照顧我一場。”

徐鳳含淚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