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

第三八八章 同而不和

出城的馬車中。

望著冷冷清清的街景,漫天飛舞的雪花,她默默地望著。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阿魷問。

回過頭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死有余辜,我手上沾滿了血。可你不一樣,你手上干凈,沒沾過別人的血。知道為何不聯系你嗎?渙兮傳遞消息告訴我們優撫之策實為釣魚,可他說不想讓我們將此事告知于你,他說皇上對你的一片真心,無論此事如何,都不該牽連到你。”

“他們把我瞞得很好,可是正因為瞞著我,我才想知道你們瞞了我些什么,要是正大光明的告訴我,或許我不會像今天這樣對待他。”嘆息一聲,轉而問道:“你怎么會相信他的話呢?”

阿魷苦笑一聲,無奈地:“因為我想抽手了,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師父在的時候,有他替我們出謀劃策,我根本不用考慮我為何要這么去做,我為何要殺死那些人,可他不在了,我只能自己去看這些事,只覺得沒意思透了。”

“沒意思?”疑惑地望著他問道。

“我這些天不是和那些罪臣之后在一起嗎?聽了他們的說起過去的事,他們的父輩,兄長,恩師是如何獲罪的,知道了一些事,我開始迷茫了。”

好奇地問:“說說看,我想聽。”

“在他們聚在一起,聊著龔光杰手下的豪強多么奸詐陰險卑鄙狡猾的時候,就有一個人說了他的事。他的爹上書參了一位勾結豪強的地方大員這位地方大員入大獄,大員的妾室受到驚嚇早產了,大員的妻子去求那個人的爹,求他們讓接生婆進府里來,可是那個人拒絕了她們,因為他們懷疑接生婆是個探子會走漏風聲,導致他們前功盡棄。”

“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最后怎么樣了?”

“后來證實了那個接生婆確實是在中間傳遞消息的,可那個女人也確早產,大員的妻子想借用這個機會傳遞消息出去。告訴我這件事的那個人眉飛色舞地說著龔光杰他們這一伙有多狡猾,連一個小小的接生婆都是他們的眼線,菀青,就在我聽著他們在說這些只要可以達到正確的目的,可以處心積慮的對待任何人的時候,我想起了師父,想起我們的爹。”

頜首,沮喪地問:“你覺得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自私自利,對嗎?”

“龔光杰他們也并非惡貫滿盈,放出來的這些人里,有些人確實為了扳倒龔光杰做了一些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事,他們還有人利用對方的親族作為籌碼,將龔光杰的門生中一些還算有良知的人逼上絕路,我問他們為何要怎么做,他們只說那是他們的對手,一句‘漢賊不兩立’成了他們為所欲為的理由。”

喃喃地念道:“同而不和。”

“同而不和?你說得對,我回頭發現自己十年來所作的一切,都是空無。為了滿足師父的一己私利,我們害死了這么多人,這樣做真的值得嗎?昨夜我靜下心來想了一夜,我想要的不是殺死我的敵人仇人,是不想他們在害了我們之后,去害更多人。菀青,皇上的那些話,讓我覺得他就是這是唯一的出路。”

驚訝地望著他:“你是在勸我回去嗎?”

“菀青,皇上剛剛登基,他的處境并不好。敬靈帝繼位時,合光帝留給他的國庫里,還有千萬兩白銀,可是現在的皇上登基,他接過來的是一個滿是外債的國庫。”

瞠目結舌:“他和我說過。”

“他怎么會和你說呢?他是一國之君,也是你的夫君。”

沉默了一陣,看見馬車出了天都。繁華的街景,變成為白茫茫的田野樹林,的心境隨之變化了,不再入方才在天都中那般不自在,壓抑。

“哥哥,太子呢?”

“我們把他關押在一個很是隱秘的地牢中。”

“他現在如何了?”

“該吃吃,該喝喝,挺好的。”

“他就沒有和你們鬧起來嗎?”

阿魷想了想說:“一開始還鬧過幾次,他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他要去回宮證明自己沒有通敵。”

“那他有證據嗎?”

“沒有,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他現在想的都是憑借自己的話給自己作證。”

“他還對皇位念念不忘呢?”不屑地問。

“我前天去送飯的時候和他說了兩句,他說即使自己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被冤枉陷害的,可他也要回去和他的兒子說自己是被誣陷的,不是為了權利,而是為了他兒子。他說起了一個小姑娘的事,他說小姑娘因為自己的爹背著罪名,太子雖然盡心竭力照顧那個姑娘長大成人,在衣食住行上彌補了那姑娘的生父,可姑娘還是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他說不想要自己的兒子也那個樣子,就算是舍去自己的性命,也要回來告訴兒子他的爹沒有通敵叛國。”

眼圈微紅,用衣袖拭去淚水,苦笑一聲。

“還有這樣的事?可我記得上次從那個怪人口中聽來的,太子可不是這樣的。”

“我也一直認為太子心懷叵測,是個卑鄙無恥下流之人。可是相處下來,也明白為何李讓一門心思跟著他了,他那個人還不錯。又或許是我們一開始就誤會他了。”阿魷意味深長的嘆息。

“你想說的是師父他一開始就是誤導我們的?”

阿魷搖頭:“我只是猜測,他已經去了,他秘密都已經被黃土掩埋,但愿不會陳滓泛起。”

回想自己去邊境尋找太子的庇護,被正清道長攔下之后她再也沒有想過去依附太子,反倒是順著他的心思回到天都攪弄到了朝局風云之中。

“你是何時開始這樣想的?”

“師父讓我去燕國接觸慕容洵的時候就開始了,已經很久了。當我知道慕容洵直到死都沒有把我的身份說出來,說出我他應該會有活路的,想不到他居然沒有,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感覺自己就是血淋淋的兩只手,一雙師父用來殺人的手。”阿魷沮喪著轉過頭去背對著。

“我懂了……對了,那個叫做曠兮的女子,她的墓你們知道在哪兒嗎?畢竟是我,是師父我們害了她,我想去祭拜她,行嗎?”

“我陪你過去吧,找的地方不錯就是遠了些。”

“現在就去吧,了一事是一事。”

阿魷魚掀起車簾與趕車的馬夫說了曠兮的墓地。

阿魷不愿多說曠兮的事,他記得他們的人把曠兮的尸體認領回去時,殮尸的老婆子說曠兮身上沒有一處好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