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

第三九〇章 怎敢希求后世緣

回到莊園,阿魷早已在門口等候著,引著眾人從后門進入,留居后院休整。用過午膳之后,出暖閣,見內衛們吃得正酣,也不便打擾。

喊來阿魷,問道:“給太子送過飯了嗎?”

“還在廚房里,等我吃好了親自給他送去。”

“你陪著內衛吃酒,我去送。”

“你?這合適嗎?”

笑笑:“我有話和他說。”

隨后阿魷領著來到莊園的地牢之中,地牢陰冷,下去時還抱怨道:“這么冷怎么能待人呢?別忘了曠兮是怎么沒的。”

“是,待會兒就給他送個炭盆。”阿魷不情愿地說道。

撇了他一眼:“這可不行,這地方悶得厲害,用炭火怕是要出事呢。”

“那怎么辦?”阿魷不耐煩了。

“等我和他說完話,再說這事。”說著拉緊了衣襟,阿魷舉著火折子給照亮地牢的路。

地牢中的仁清太子聽見說話聲音,一時也沒有認出來。蜷縮在棉被中不吭聲。

墻壁上的火把點燃了,仁清太子被火光刺了眼,閉上眼回過頭去面對著沾滿了青苔霉斑的墻壁。他聽著籃子放在桌上,隨后三聲碗底觸碰石桌的聲音,他微微睜開眼,漸漸適應著火光。

可卻覺得此處昏暗,她問:“哥,還能再加一只火把嗎?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仁清太子聽著聲音熟悉,卻還是想不到是。

仁清太子說:“一只火把就夠刺眼的了,我和你們不同。”

看了一眼阿魷,道:“聽他的吧。”

過了一陣,仁清太子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微光,他背對著二人問:“怎么還不走?要看著我吃完飯嗎?”

“哥,你走吧,我留下來和他說說話。”

“行,那我出去等你,就在門口,有事叫我。”說完,阿魷走出地牢。

仁清太子嗤笑一聲:“姑娘,你膽子可真大,知道我是干嘛的嗎?”

嘆息一聲:“義父,你不想見我嗎?”

仁清太子怔住了,隨后緩緩回過頭來,看見穿著太監服秩的,他激動地:“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我用刀挾持著皇上,讓他送我出宮來了。”

仁清太子掀開被褥下床來,因為被關押依舊,腿腳無力,他走起路來也是綿軟無力。

仁清太子見到,歡喜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能這么做?會掉腦袋的!”

已經平靜地坐著,指著面前的碗碟:“快吃吧,再不吃就凍成冰了。”

仁清太子坐下,端起碗來將飯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看著仁清太子蓬頭垢面,滿臉胡茬,吃香也不似從前那般斯文,嘆息一聲。

“菀青,你怎么會到這里來的?”

“你先別問我,我有話問你,你一定要如實作答。”

仁清太子一面大快朵頤,一面含著滿口的飯菜說:“你問。”

“我爹是你殺的,是吧?”

仁清太子的手停下了,不作答,不反駁。

又問:“你一開始是想殺了我的,可因為我長得和貴妃有幾分相似,你不忍心了,是吧?”

仁清太子放下碗:“誰和你說的?”

“別問我!我只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仁清太子一臉痛苦地點頭,隨后接著說:“可那是起初,后來變了,真的變了,后來沒有那樣不堪了。”

垂下頭:“就算你還是原來那么想,也已經于事無補了,我現在是皇后,你是階下囚。對了,你兒子在我們手上,孩子自從沒了娘之后,身子就一直不爽快,尤其是你接二連三的出事。”

仁清太子沮喪地問:“煦廷現在如何?”

“文貴妃把他當作親生一樣對待,可煦廷還是不見好,李太醫說孩子應該是心病,看著娘走了,又知道他的爹出了這么多事,這么小的年紀就擔驚受怕,這孩子心細,性子軟弱,和當時的我是沒法比的。”

仁清太子不知該如何回答,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吃飯,淚水落在飯中。沉默了許久,他低聲問:“你想如何處置我?”

“以前想過殺了你,想過把你送到內衛的詔獄中去受盡折磨,可現在看見你,我又不忍心了。”

“吃完這頓飯,你就可以動手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爹的事,是我所為。”

“我說過,我不忍心了。”

“可這是殺父之仇,你怎能不報?”仁清太子含淚問。

“可你不也是我爹嗎?他是我的生身父親,可您養育了我這么多年,您對我比他對我還要好,八年,就算是養一只畜生,都情了,都是割舍不了的,何況是人呢?”

“菀青……”

打斷了他:“我爹是個惡貫滿盈的人,你殺了他,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殺人哪兒有對的?”

笑笑,見仁清太子放下碗筷。

“吃好了就走吧,給你找個舒服地方住。”頓了頓,又問:“能走得動嗎?要不要我扶著你?”

“能走得動,你前面帶路。”

起身,取下墻壁上的火把,領路。

阿魷見仁清太子從地牢中走出,臉色一沉:“他怎么出來了?”

“下面和豬圈似的,還冷得像是冰窖,不是人待的地方。”回答說。

阿魷攔著仁清太子,指著他:“他是我們的殺父仇人。”

“可他也是我的義父,你若是不愿意收留他,那我現在就帶著他回天都去。”

阿魷愁眉緊鎖:“你想干嘛?”

“讓他回去將事情說清楚,我可以為他作證,他栽贓了魚家,然后你們又如法炮制,用相同的辦法對付他。”

阿魷氣憤地扇了一記耳光,惡狠狠地:“我們花了多大力氣,才讓他成為階下囚?你大袖子一甩,你是皇后,是大善人,我們成什么了,亂咬一通的瘋狗嗎?”

仁清太子看見的臉被抽得通紅,于心不忍:“別說了!我回去就是。”

一把握住仁清太子的手腕,挽留住他:“不要走!”

隨后朝著阿魷:“我們這一輩人的苦難不應該讓孩子承受!煦廷才九歲,他每天擔驚受怕,好好的孩子都嚇成那副樣子了,我不忍心了,我不想報仇了行嗎?再說,殺了他,爹能活過來嗎?我們只能讓另外一個孩子失去爹,不想他和我一樣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我今天在萬壽宮的所作所為不僅僅是為了你,還有事為了煦廷。”

阿魷凝望著:“算了算了,你認準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反正栽贓嫁禍太子這件事是為了救你才去做的,去吧!去做你的圣人,可你要知道古往今來做圣人做東郭先生的大有人在,可有好下場的又有幾人?”

淺笑:“我早就沒有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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