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

第四二一章 癡守

除夕夜。

對雪紛飛,張燈結彩,爆竹聲不絕于耳。

宮中年宴,在京之宗親列作兩旁,給榮幼清拜年賀歲,榮幼清一一賞賜了眾人,隨后樂聲響起,只見一位領舞的女子出場,舞袖翩翩,姿態曼妙嫵媚,美艷絕倫。

禟王扯扯一旁禃王的衣袖:“二哥,你看這個舞姬是不是眼熟得很?”

禃王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年宴的老規矩,只看不說,別忘了!”

“二哥,真的眼熟……”

禃王不搭理他,偷偷將目光投向正位上的榮幼清和文術二人。

文術見榮幼清望著那舞姬時,愣了愣,她含著笑端起酒壺給榮幼清斟酒:“皇上,這個舞姬如何?”

榮幼清不以為然地低下頭來,夾了菜吃了一口,淡淡地說道:“舞藝超群。”

“這姑娘是李麟物色來,為皇上助興的。”

榮幼清側目打量著文術:“李麟還有空做這種事?是錢多了還是事情少了?”

文術吃癟,以笑聲掩飾自己的心虛。

“李麟為皇上辦事,伺候皇上,不是他的本分嗎?”

榮幼清乜了文術一眼:“你與李麟的事,朕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拿不出真憑實據對付你們,你們也收斂一些。”

文術頜首:“臣妾知錯了。”

“貴妃,后宮在這個宮里的意義就是給朕生兒子,這些年你沒能給朕添個一男半女,其他人也沒有,你要操心的是這個。”

文術望著舞姬,說:“正因為臣妾一直沒能給皇上誕下龍子,才想著擴充后宮,多幾個身體好的姐妹為皇上綿延子嗣。”

榮幼清望著眼前的舞姬,不屑地:“朕不想再納妃了,你們這些人身子都好好的,也都還年輕,犯不著這樣。再說,歌舞伎出生的女子,美則美矣,可出身卑微,不通文墨,不知禮術,朕的后宮不能在出一點兒丑事。”

“可是,皇上不覺得這個姑娘和沖兒有幾分相似嗎?”

文術話音剛落,榮幼清反問:“那又如何?”

“皇上心里記掛著她,皇上心里有心結才不愿意近女色,孫太醫說皇上身子正值壯年,原本應該多子的年歲,卻憂思過甚,整日悶悶不樂,肝氣郁結,才導致皇室無出。”

榮幼清睨著哪位與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嘆息一聲。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找個舞姬說她像,你不是不知道,她最忌諱的就是別人用歌舞伎貶低了她。再說,眼前這個人,她只是容貌身量與接近,便是她容顏與一摸一樣,那又如何?千秋萬代,四海九州,只有一個,朕日思夜想的是個人,不是那張好看的皮囊。”

文術起身跪下:“臣妾知錯了。”

榮幼清嘆了口氣,仰頭飲盡一杯酒,喊來魏大寶:“扶朕回去。”

魏大寶叫停了歌舞,眾人起身來恭送榮幼清離席,留下文術孤零零的一個人。

溶月上前來給文術斟酒,說道:“娘娘,皇上每次年宴都留下您一個人,今年找了個長得像的,本以為能留下皇上,可皇上怎么還是這樣……”

文術不耐煩地:“別亂說話。”

“奴婢是給貴妃娘娘抱不平,您伺候皇上的時間最久,可皇上怎么還是念著那個走了的人?”

文術眼中隱隱藏著幾分笑,說:“不妨事,皇上心里記掛著她,是好事也是本宮的初衷。你以為我想要下頭那個女孩代替皇后在皇上的心里的位置嗎?”

“難道不是?”溶月詫異。

“皇上今年去芳澤殿一共一百零八次,比上一年少了二十次,本宮擔心皇上忘記了皇后娘娘的,忘記了她的樣子……”

“忘了不更好嗎?孫太醫都說,皇上少近女色,是因為心病太重,整日郁郁,若是皇上能忘了皇后就好了。”

“好?”文術哼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她為了皇上的名譽地位,了結自己的性命,護他周全,若是他忘記了她,她在九泉之下也會難過的。再說了,本宮,李麟都是靠著她的蔭萌才有了今天的,她是本宮的靠山。”

溶月感慨:“娘娘真是念舊情呀。”

文術癡癡地望著宴會上的歌舞,看著那個與有幾分容貌相似的舞姬,喃喃念道:“姐姐不要的,你給了我。可我要的,只是給你熬一輩子粥……”

榮幼清來至芳澤殿,很快,原本冷清的院子,頓時燈火通明。

九蛋年紀大了,也沉穩了許多。看見榮幼清來,它只是怕在偏院的的軟墊里,搖了搖尾巴。

魏大寶命人搬來兩把椅子,一張八仙桌,一支紫銅的炭盆放在八仙桌底下。放在正殿門口。魚蓮按著慣例,今天被調回芳澤殿當差,他從自己的屋里,端來早就準備好的肉片和火鍋。因為榮幼清每年來陪過年,都是在門外和“她”說話的,故而只能吃火鍋。

“知道皇上要過來,早就準備好了肉菜。”

榮幼清回頭看著亮著燈的寢殿:“,朕知道你不想見那些皇親國戚,朕也煩他們,朕來陪你過年來了,你看都是你愛吃的。”

魏大寶拿起筷子準備下肉片,榮幼清伸手攔住:“大飯不急著,朕不餓。”

魏大寶又見筷子返回遠處。

“大寶,把準備好的煙花拿出來吧,喜歡看煙花。”

“奴才遵命!”

魏大寶和魚蓮一起,滿臉蕩漾著笑意地搬來煙火,一個一個點燃之后,看焰火噴放,請點門口的一方小院,照耀得亮堂堂的,猶如白晝。

榮幼清一邊看焰火,一邊側身看看寢殿。

“,朕去年一年覺得身子越發地力不從心了,你說朕是不是要去見你了?”

魏大寶和魚蓮聽見榮幼清的話,止住了手中放焰火的手,木訥地看朝榮幼清,不知如何勸慰他。

榮幼清倒是先開口了:“你們放著,朕不叫你們停,就不能停。”

“是。”魏大寶和魚蓮異口同聲的地繪畫,接著放焰火,噼里啪啦的爆裂聲掩蓋住了榮幼清和說話的聲音。

“朕也想好好看病,珍惜自己的身子,為百姓多做一些好事,才不辜負你的心意。可是太醫無能,都要朕休息,說休息好了才能身子好,朕哪里能不管不顧地去休息呢?千萬生靈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朕一個人身上,朕有一絲懈怠,下面的人就敢陽奉陰違,魚肉百姓。你文姐姐和李麟,他們都變了,朕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他們回頭,處罰他們又擔心你在那頭難過……唉,朕覺得事情越來越多,朕來看你也只能是忙里偷閑和你說上一兩句話就走。你是明理的人,你不會怪朕的是吧?”

說著話,一陣風吹過,榮幼清吸了兩口冷氣,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