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用過午飯,蕭姵換了身衣裳就去了寧溪園。
聽說她是為了蕭思怡的事情想去一趟皇宮,聶氏自是不會阻攔,簡單叮囑了幾句后就放她離去。
不過半個時辰,蕭姵就已經來到了棲鳳宮外。
見到停在一旁的御輦,她心里添了幾分歡喜。
不管是了斷小姑姑和魏綽的婚事,還是給那廝一個教訓,大姐姐出面都不甚合適,終究還是要落在皇帝姐夫的身上。
“郡主……”候在正殿外的小年公公輕喚了她一聲。
蕭姵小跑過去,壓低聲音問:“小年,姐夫來多久了?”
“散朝后就過來了,廣陵王的奏表到了……”后面半句話的音量比蚊子哼哼還細弱。
蕭姵暗暗嗤笑。
魏綽那廝手腳挺麻利,時機也拿捏得恰到好處,看樣子是還想挽回這樁婚事。
她沖殿門努了努嘴:“小年,快替我通報。”
小年:“……”
您啥時候這般懂規矩了,平日里不都直接闖進去的么?
一旁的宮女和太監們都低著頭悶笑起來。
蕭姵輕推了小年公公一下:“趕緊吶!”
小年公公不敢拖延,推開殿門提高聲音道:“回陛下、娘娘,弋陽郡主求見。”
不一會兒就聽天慶帝道:“小九進來。”
蕭姵吐了吐舌頭,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姐夫的聲音聽起來明亮輕快,顯然心情不錯。
但今日她是來黑魏綽的,姿態最好放低一點,以免引火上身。
她行至主座前十步,端端正正地跪下行了個大禮:“弋陽參見陛下、皇后娘娘。”
天慶帝指著她對蕭姮笑道:“這孩子自小禍闖得越大就越規矩,今日這般蔫頭耷腦的,定然是惹出大事兒了。”
蕭姮忍著笑意道:“你不是要去廣陵郡么,怎的這么快就回來了?”
蕭姵忙分辯道:“我是去迎接小姑姑,誰想去廣陵郡了?”
天慶帝笑道:“沒遇上廣陵王?”
蕭姵嘟了嘟嘴:“藩王無召不得進京,況且我離京二百多里就遇上了送嫁的隊伍,之后就隨大家一起回來了,怎么可能遇上他。”
天慶帝拍著大腿道:“可惜了,太可惜了,你再加把勁兒往南邊跑個二三十里,不就遇上了么!”
蕭姮忍不住白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可惜個什么?
難不成您真想讓小九把魏綽的胳膊腿給卸了?
還皇帝陛下呢,整個一沒長大的毛孩子。
明知小九是個小暴脾氣,經得住你這般拱火么?
果然蕭姵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什么?魏綽一直就跟在我們后面?!”
天慶帝道:“朕剛收到他的奏表,說是與你小姑姑產生了誤會,所以才冒著被朕責罰的風險追到京里來,還望朕多多寬宥。”
蕭姵被氣笑了:“也就是說他此次無召進京,反倒成了舍命追妻?簡直太可笑了!”
天慶帝攤了攤手:“可笑又如何?律法不外乎人情,換作任何一個男子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若是他連追都懶得追,你讓旁人怎么想?
況且此次他身邊只帶了幾名隨從,朕總不能安一個圖謀不軌的罪名給他。”
蕭姵竄到他身邊,氣鼓鼓道:“姐夫,您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混賬事……我不管,這次您絕不能輕饒了他……”
天慶帝挑眉:“你倒是與朕說說清楚,魏綽究竟做了什么混賬事?”
蕭姵臉皮雖然厚,但魏綽守孝期間禍害府里丫鬟那種腌臜事,也是不好在姐夫面前開口的。
她緊握雙拳,一張小臉氣得都快紫了。
蕭姮暗暗戳了戳天慶帝,溫聲勸道:“小九,事情經過陛下已經全數知曉,該如何責罰兩位王爺也有了決斷,你就不要糾纏了。”
天慶帝笑道:“魏綽明日便會進京,你若是不放心,不妨隨姐夫一起見見他?”
“我可以嗎?”蕭姵看著蕭姮。
蕭姮手上用力一擰,天慶帝立刻抽了口氣。
“阿姮,小九如今懂事了,絕不會沖動的。”說罷看向蕭姵:“你說是吧?”
蕭姵趕緊保證:“是呀是呀,我一定老老實實的,絕不給姐夫和大姐姐丟臉。”
蕭姮如何肯信二人的話,冷聲道:“你要隨陛下一起去也可以,但最多只能躲在一旁聽一聽,絕對不允許露面。
否則,陛下許你的三千騎兵立刻取消。”
取消三千騎兵?
蕭姵瞬間覺得整座大殿都變暗了。
去年秋狩她那般拼命才換來了姐夫的一個允諾。
別說三千騎兵,連根馬毛都還沒看見呢,說沒就沒了?
蕭姮笑道:“做不到就趕緊回府。小姑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家中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就你一個,正好陪她說說話。”
蕭姵咬了咬牙:“誰說我做不到了,到時我就躲在御書房的書架后面,聽一聽魏綽如何撒謊。”
聽她一口一個“魏綽”,蕭姮只能無奈地笑了笑:“反正你記住我方才的話,到時別又來撒潑打滾兒。”
蕭姵老老實實答應下來。
天慶帝所料不差,第二日剛用過午膳,廣陵王魏綽就到了。
他親自監督蕭姵躲好,又安排了兩名宮女看著她,這才吩咐小年把魏綽帶進來。
大魏開國近百年,皇室子弟個個容貌不俗。
且魏綽今年十八歲,恰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本該豐神俊朗氣度不凡。
可他今日的形容,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骨瘦如柴兩眼無神,本該十分合體的郡王服飾顯得松松垮垮,哪里還能看得出半分尊貴之氣。
尤其是吊在胸前的那只左胳膊,包裹得比腦袋還粗,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他抱了只火腿在懷里。
距離御座還有幾十尺,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起來。
“陛下,您要替微臣做主啊……”
天慶帝的嘴都快氣歪了。
那日蕭姮分析得清清楚楚。
雖是眾人打群架,但誰敢對兩位王爺下手?
因此傷了魏綽了人只可能是廬江王魏祁。
魏祁也就是兒時稍微練過幾日,身手略比魏綽強那么一點點,怎可能把他弄成這副樣子。
然而,面圣誰敢詐傷?
魏綽的胳膊肯定是斷了,而且還很嚴重。
自己究竟是該說這位小堂叔蠢,還是該說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