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風

第八十六章 少時同窗,老時共犯

“鼠哥,打起來了——”

河對岸的小飯館里,一名滿臉稚氣的小少年扯了扯身邊的瘦小男子,大聲驚呼。

瘦小男子笑道“打了好啊,他們不打,我等如何立功?”

另一名男子道“鼠哥,你剛才說這人是九爺的爹,要是打出問題來怎么辦?”

鼠哥正是張其勇的小舅子田曙。

今日蕭姵去府衙找劉知府,經過仔細盤查,他那幾名兄弟的確未曾參與盜竊,劉知府當堂就將幾人給放了。

田曙心里高興,有心好好擺一桌給兄弟們去去晦氣,無奈口袋里銀錢有限,只能請大家到常去的河邊小飯館喝幾杯。

誰知酒菜還沒有上齊,他就發現了河對岸的蕭思謙。

離開府衙之前九爺才交待過,今后讓他們兄弟暗中盯著辛家人的動向,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了國公爺。

雖然國公爺姓蕭不姓辛,可他那個小老婆不就是辛家的姑娘么?

九爺雖然沒有明說,但其中的意思他清楚得很。

“小豆子。”田曙吩咐道“你去外邊兒瞧瞧附近有沒有官差,如果有的話你就去告訴他們有人毆打朝廷命官。”

“哎!”小豆子機靈得很,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方才那名男子有些緊張“鼠哥,咱們剛從牢里出來,您怎的又去招惹官差?”

田曙笑道“放心,這事兒同咱們無關,弟兄們敞開了喝!”

玉帶河兩岸的小飯館菜品豐富價格便宜,除卻平民百姓外,對俸祿不高的官差們吸引力同樣不小。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小豆子便回來了。

很快就見十幾名官差跳上了擺渡的小船,飛快朝對岸駛去。

“讓開,讓開——”官差們下了船,用力分開了圍觀的人群。

李老三忙迎上前,對其中一名官差行了個禮“朱爺。”

“怎么回事?”朱爺一邊問,一邊看著扭打在一起的兩人。

雖然兩人的衣裳都已經被扯破,但依舊能看出其中一身確實是官服。

他不敢耽擱,忙吩咐其他官差把兩人分開。

李老三這時才敢搭話“回朱爺,這二位本是好友,因為多喝了幾杯才……”

朱爺哪里還顧得上搭理他,邁步走上前去。

此時的蕭思謙和花侯已經被官差們分開,酒也醒了大半。

兩人對視了一眼,均懊悔不已。

定國公和文淵侯在河邊小飯館醉酒斗毆,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他們兩個今后也不用在朝堂上混了。

更何況他們兩人還有另外一重身份,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的爹。

這件事情往小里說是兩位娘娘爭寵,往大里說甚至關乎大魏江山承繼,后果誰都無法承擔。

兩人不約而同地咬緊了牙關,拿定主意堅決不暴露身份。

以官差們的身份,自是不可能認識京中真正的貴人。

朱爺的目光從蕭思謙面上劃過,最終定格在花侯那身已經看不出原貌的官服上。

他對花侯抱拳施禮“恕卑職眼拙,未知這位大人是……”

花侯坦然道“這里沒有什么大人,官服是別人的。”

朱爺一噎,啥意思?

亂穿官服可是重罪,這人是活得不耐煩了么?!

可他也是在衙門里混了半輩子的人,如何看不出這里面的利害關系。

這人分明是嫌醉酒打架太丟人,所以才故意隱瞞身份。

而且他敢肯定,另外一個人的身份也絕不普通,總之都是他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用近乎恭敬的態度道“二位若是什么都不肯說,卑職只好將你們帶回縣衙了。”

花侯想了想“我們要去府衙。”

蕭思謙險些笑出聲。

敬堂兄的腦子向來好用。

縣令官太小,見過他們兩人的幾率就更小。

而那位劉知府與他們二人有過幾面之緣,去府衙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朱爺又是一噎。

你他娘的!

這都是些什么破事?

從古至今有誰聽說過,人犯還可以自行選擇去哪個衙門受審的!

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吩咐其中的兩名官差“你倆去雇輛馬車,把這二位送去府衙。”

你大爺的,居然還要雇車?!

很快那兩名公差就推著一輛大車回來了。

“朱大哥,這附近沒有馬車,只有這個……”

朱爺被氣笑了。

真是兩個蠢蛋!

讓他們去雇車只是表明一種態度,這二位大老爺又不是沒長腳,沒車照樣能走著去。

這下好了,官差推著人犯去府衙,還要臉么?

他咬牙道“請二位上車。”

蕭思謙忙道“且慢。”

朱爺擰眉“這位爺還有何事?”

蕭思謙從荷包里摸出一粒金豆子遞給李老三“對不住了,改日我再來用飯。”

李老三嚇了一大跳“蕭先生,這太多了……”

“拿著吧。”蕭思謙把金豆子塞進他手中,和花侯一起上了大車。

大約半個時辰后,一行人來到了府衙。

經過一番交接,兩人被交到了府衙的衙役們手中。

朱爺等人離開后,花侯對一名衙役道“劉大人何在?”

那衙役偷偷翻了個白眼。

這位官老爺真是不食人間煙火。

也不看看天都已經黑透了,劉大人再想升官發財,也得吃飯睡覺好吧?

他躬身道“回大人,這幾日城南盜竊案頻發,劉大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了。

今日案件終于有所進展,他此刻早已經回府歇下了。”

花侯想了想“那煩勞你給我們尋個安歇的地方,有事明日一早我們與劉大人分說。”

那差役道“好吧,您二位請。”

不多時,兩人就被安排到平日差役們值夜的房間。

差役們雖不知二人身份,但也與那朱爺一般,都是有眼色的。

給二人安頓好住處,又送了些熱茶熱水過來,這才放心離去。

蕭思謙往椅子上一坐,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嘴角“敬堂兄,我記得你打小兒就只喜歡讀書,當年老侯爺怎么逼迫你都不愿意習武,可今日一看,身手還不錯啊!”

花侯擰了個熱手巾擦了擦臉,沉聲道“方才怎的不見你開口,現在倒是話多!”

蕭思謙笑道“你還在生氣,今日分明是我吃虧好吧!

咱倆少時是同窗,如今老了做共犯,還是蠻有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