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閨女一個十六歲的大姑娘,居然敢夜不歸宿,簡直是無法無天。
萬一出點什么事,老施家還有什么臉面!
催個屁!
施郡丞把帕子一扔,掀開車簾子又催促了幾聲:“再快些,再快些——”
車夫翻了個白眼。
兒子不歸家也就罷了,反正男孩子再怎么著也吃不了虧。
馬車快速而平穩地跑了起來,車廂里的施郡丞卻像是虛脫了一般,靠在車壁上直喘粗氣。
好容易緩過勁兒來,他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施郡丞的動作太大,把正在打盹兒的車夫直接嚇醒了。
“趕緊回府,要快!”施郡丞催促。
車夫不敢多話,用力一甩馬鞭。
丫鬟婆子們見老爺突然出現在二姑娘的院子,又是一陣慌亂。
有人忙著上前行禮,有人急急慌慌去稟報公子和二姑娘。
不一會兒,施公子就從正房中疾步走了出來。
“父親,這時候您怎的回來了?”他見施郡丞面色十分難看,急忙迎上前。
施郡丞真想一腳把兒子踹回娘肚子里去,但此時事情緊急,哪里還顧得上生氣。
“你們全都退下!”他對下人們揮揮手。
“是,老爺。”下人們不敢停留,一起退到了院子外面。
施公子一臉疑惑:“您這是……”
“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施郡丞握著兒子的手腕,將他拉進了廂房。
“咣當”一聲,廂房門被重重合上。
施公子是施郡丞唯一的兒子,自小在府里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今日父親突然來了這么一出,他早就受不了了。
此時四下無人,他用力甩開施郡丞的手:“二妹妹已經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您至于發那么大火么?”
施郡丞大聲呵斥:“你給老子閉嘴!”
施公子這次是真被嚇到了,險些奪門而逃。
施郡丞的聲音稍微緩和了些:“婷兒的事情待會兒再說。你就給為父一句實話,最近還在和那些人來往么?”
施公子眼神有些閃爍:“那些人?父親指的是……”
施郡丞揚起手,聲音卻比方才又壓低了幾分:“別以為我不知道,最近你在和流云人做生意!”
施公子把他的手推開:“您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何一直不阻止?”
“你……”
“父親,您還真拿自己當國丈呢?若是沒有我冒著風險去掙那些錢,您拿什么去打點京里的那些權貴?
還有,后宮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沒有大筆的銀錢支撐,長姐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施郡丞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兒啊,為父知道你也不容易,今日也不是真的想訓斥你,而是……京里來人了。”
“什么意思?”
“這事兒你可不許去外面亂說,那人乃是欽差,目的是到咱河東郡緝拿流云細作。”
“欽差又如何?與我來往的都是流云的商賈……再說了,憑咱們施家在河東郡的勢力,他們還能查到我的頭上?
父親的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
施公子唰地打開折扇,呼啦啦地搖了起來。
施郡丞一把奪過折扇,欻地一下撕成兩片。
“你知道個屁!姓白的老東西給那欽差出了個餿主意,要讓衙役捕快們挨家挨戶搜查外來人口。
若是沒有路引,立刻就當作流云細作給拿了。”
施公子依舊不當回事兒:“那些流云人精明得很,幾個蠢笨的衙役捕快如何能拿得住他們。”
施郡丞冷笑道:“蠢笨?你要是沒有一個在宮里伺候陛下的姐姐,你看他們還蠢不蠢笨不笨?
待會兒你趕緊去一趟祥云樓,把那烤肉的廚子攆走,最好是讓他趕緊滾回自己的國家。
那烤肉的香氣太誘人,我總覺得要出事。”
施公子想了想:“您是不是太敏感了?河東、平陽、西河,甚至是雁門,最近幾個月來都有人在經營流云風味的烤肉……”
施郡丞道:“那些人想怎么經營我管不著,唯有你不行,至少最近不行。
平兒,這次你一定要聽為父的,先避一避風頭,事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為父絕不干預。”
施公子終于服軟,站起身道:“好吧,我這就出去一趟。”
施郡丞把他送出了廂房,捏了捏眉心后朝正房走去。
兒子的事情算是解決了一半,二閨女的事情……
他嘆了口氣,抬手敲了敲房門:“婷兒開門。”
嘎吱一聲,正房的門開了。
“奴婢見過老爺。”翠兒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施郡丞擰著眉道:“剛才我不是讓你們全都出去,你怎的還在里面?”
翠兒忙道:“奴婢的確是想要出去的,可二姑娘說她害怕,讓奴婢陪著她說話。”
“罷了!”施郡丞揮揮手,邁步走了進去。
施郡丞一共四個女兒一個兒子。
長女和次女以及兒子都是正妻所出,姐弟三人的關系一直不錯。
長女自幼懂事乖巧,模樣也生得標志,是他的孩子中最省心的一個。
兒子雖然有些渾,但總還知道顧著這個家。
唯有這個二閨女,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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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很快就讓人抬了一頂軟轎過來。
內宅里抬軟轎的都是粗使婆子,平日里抬的都是女眷。
女眷中雖也有胖的,卻哪里會有施郡丞這般高大,體重自然也輕得多。
你活膩歪了老子可還沒活夠呢!
馬車剛在施府門口停穩,施郡丞就跳了下來,急匆匆跑進了府里,把門房和一干下人都嚇得亂作一團。
“公子呢?”施郡丞尋到管家,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領,氣喘吁吁問道。
婆子們不敢多話,累了個半死才把施郡丞抬到了二姑娘的院子門口。
休息了一陣,施郡丞的體力恢復了大半,下轎后如旋風一般沖進了院門。
管家忙道:“公子剛……剛帶著二姑娘回府,現下送她回房了……”
施郡丞松開他:“快去尋一頂軟轎。”
罷了,罷了,這種時候哪里還顧得上閨女這點破事,兒子那邊的事情才真是要命!
果真是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他今年才剛滿四十一,體力居然差成這樣。
也不知那一對坑爹的貨此刻回府了沒有。
“老爺……”他趕緊拾起掉在車轅上的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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