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接待賓客的驛卒極有眼色,遠遠看見來人的排場,立刻就著人去將驛丞請來了。
驛丞打量了一番騎兵隊伍后面那一眼望不到邊的車隊,心里暗暗吃了一驚。
今日天色已晚,我家郡公和夫人打算在此間歇一晚,煩勞大人若善安置。”
正打算迎上前,就見一名三十多歲管事木樣的人下了馬朝他走來。
那管事走到他身前六七尺左右便頓住了腳步,沖他抱了抱拳:“驛丞大人,在下桓安,乃是天水郡公府的管事。
傍晚時分,一輛高大堅固的馬車在一隊騎兵的護衛下停在了一座驛站門口。
趁手的兵器,最好的老師,她的刀法迅速得到了提升。
除了習武,在其他事情上蕭姵并不是個愛鉆牛角尖的人。
即便桓家與那位燕將軍之間另有隱情,那也并非是桓郁有意隱瞞她,而是他自己也不知曉。
把這件事情放下后,蕭姵幾乎把所有的時間和心思都用來練習雙刀。
若非他的音色潤澤態度溫和,馮驛丞等人恐怕有些難以承受。
桓郡公很快就跳下馬車,喬氏也在丫鬟們的攙扶下下了車。
馮郡丞不敢怠慢,親自帶著夫婦二人進了驛站。
不多時,所有人都房間都已經安排好,熱水和好酒好菜也準備妥當。
桓郡公和喬氏梳洗了一番,簡單用過了晚飯。
以喬氏的出身能被老郡公夫人挑中做兒媳,當然也是頗有幾分姿色的。
桓際的長相便是大半隨了她,十分的討喜。
如今她年紀不過三十出頭,本該是風韻猶存的年紀。
只可惜當年為了與駱氏爭斗,落得了一身病。
經過十多年的靜心調養,身體倒是有所好轉,氣色卻依舊無法恢復。
白天上了妝還是個美人,晚間卸妝之后臉色蠟黃,看起來病懨懨的像是老了七八歲。
桓巖與她之間說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加之她沒有多少見識,又沒有讀過幾天書,兩人除了談論兒女的事情外,幾乎是無話可說。
喬氏并不知曉其中的緣故,只以為是自己年老色衰,所以才一直受丈夫冷落。
見桓巖又像往日一般捧著一本書,一點搭理她的意思都沒有,只覺得一陣心酸,眼淚都險些掉下來。
若是沒有見識過這個男人的深情,她就信了他天生是個不懂風情的大木頭。
可他分明是個溫柔體貼的丈夫,只不過這份深情全都給了死去的駱氏,從來不肯施舍給她半分罷了。
那個自私涼薄的婦人,害了她自己,也害了郡公,害了所有的人!
喬氏咬了咬牙,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郡公爺,您還是早些安置吧,明日就到京城了,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桓巖放下手中的書本,抬眼看著她:“夫人是有什么話想與我說么?”
被丈夫道破心思,喬氏暗暗舒了口氣。
雖是不情愿,卻還愿意勉強自己聽她說話,恐怕是這男人唯一的好處了。
她走到桓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輕笑道:“眼看著就要到京城了,妾身實在是有些緊張。”
桓巖挑了挑眉,喬氏并沒有撒謊,她的確是緊張。
雖然做了十幾年的郡公夫人,她卻從未踏出天水郡半步。
因著桓家的權勢,她在天水郡是身份最高的女人之一。
雖然有些淺薄的婦人背地里喜歡拿她的出身取笑,明面上卻沒有人敢不給她面子。
除了在府里偶爾被母親責難,與大嫂明爭暗斗,喬氏這些年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但到了京城,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然,天水郡公的夫人,即便是在京城也是有面子的。
可喬氏的見識決定了她的氣度,與京中數不清的高門貴婦相比,她的短板太過明顯。
尤其是即將面對蕭、花兩家的夫人,甚至還有蕭皇后和花貴妃,她怎可能不緊張?
喬氏見桓巖只是看著自己卻不說話,本來的假緊張也變成了真緊張。
她只覺自己的嘴唇都在顫抖:“郡……郡公,您……倒是說句話啊……”
桓巖笑了笑:“人家都說丑媳婦怕見公婆,你一個做婆婆的,難道還怕見兒媳?”
喬氏握了握拳,提起兩位兒媳,她心里頗不是滋味。
倒不是說花家姑娘有什么不好,畢竟也是太后的表外甥女,貴妃娘娘嫡親妹妹,文淵侯府嫡女,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兒媳婦,與際兒也是極為般配。
可這也得看和誰比。
弋陽郡主可算是大魏第一貴女,與她相比,花家姑娘就有些不夠看了。
如果她不嫁給郁兒倒還好說,反正也影響不到桓家的事情。
可她偏生與郁兒定下了親事……
有了蕭家的支持,又有老郡公的偏愛,天水郡公府的繼承人不是桓郁還能是誰?
雖然桓郁對際兒一直很好,可誰愿意一輩子屈居人下?
那位弋陽郡主據說也是個霸道有本事的,萬一她容不下際兒和花家姑娘,他們小夫妻以后該怎么辦?
喬氏越想越難過,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
那幾人帶著幾名驛卒自去安排房間并酒菜不提。
驛丞則正了正衣冠,帶著另外幾人一起朝馬車走去。
待走到馬車前,他躬身行了個大禮:“下官馮實封攜驛站上下人等恭迎郡公和夫人。”
驛丞消息靈通腦子更是靈光,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桓郡公和郡公夫人此行,定然是為兩位公子提親下聘的。
難怪會有如此大的排場!
“馮大人不必多禮。”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同時車簾子也被人掀開,露出了一張俊美且成熟的臉龐。
此人正是天水郡公桓巖,他的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出桓郁的影子,氣質卻十分冷冽。
他趕緊還了一禮:“請管事放心。”
一面又對旁邊的幾名下屬吩咐了幾句。
他干這一行幾十年,不可謂沒有見識,可如今日這樣的排場,還真是沒有見過幾回。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深秋時節,京城一帶開始有了寒意。
更何況她完全沒有理由懷疑桓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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