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老夫人去得早,蕭姵從來沒有見過她,因此從未感受過來自祖母的疼愛。
花曉寒的情況雖然略微好一點,但文淵侯老夫人逝世時她還太小,對祖母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
昨日認親,桓郁和桓際的親祖母許氏老夫人待她們很是親熱,甚至還賞了極重的見面禮,卻并沒有讓她們感覺到親切,不過是相互敷衍罷了。
反倒是桓郁的外祖母駱老夫人,幾句簡單的家常話,卻讓蕭姵,甚至是花曉寒都體會到了老輩兒人對小輩的關心體貼。
一家人親熱地吃了一頓飯,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桓家兄弟正打算告辭,駱老夫人卻鬧了小脾氣。
“老身眼睛花了之后便很少出門,此次回了武威郡后恐再難到天水郡來了。
你們打個照面就走,老身可是要生氣了!”
駱鳳清忙對幾人道:“你們幾個索性在此間住一晚,好好陪外祖母說說話。”
此話正說在蕭姵心坎上。
身為一軍主將,駱老將軍必然不是好糊弄的,想從他身上尋突破口難度太大。
駱老夫人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況且若不抓住今日的機會,待二老回了武威郡,想打聽駱氏的事情就更不容易了。
她拽了拽桓郁的衣袖。
桓郁心領神會,笑道:“那便依大舅舅的意思,我們就在這里住一晚,讓兩個外孫媳婦兒好好陪陪您老人家。”
駱老夫人滿意地吩咐兒子:“大郎,你派個人跑一趟郡公府,順帶替他們幾個捎些衣物過來,明兒他們還得去喬家呢。”
“是,母親盡管放心。”駱鳳清笑著應道。
駱老夫人又對蕭姵和花曉寒道:“老身有些乏了,去我屋里歪著說說話。”
蕭姵竊喜,笑瞇瞇地攙起她的胳膊:“小九扶您。”
她這份殷勤讓花曉寒都有些看不懂了。
兩人自幼相識,這個樣子的蕭姵她還真是沒見過幾回。
即便尊貴如大魏皇帝,也沒見她如此賣力討好。
但花曉寒不得不承認,蕭姵的馬屁功夫也是第一流的。
不僅不覺肉麻,還覺得她更加招人喜歡了。
這一點只需看看駱老夫人的神情便一清二楚。
駱老夫人揮退了丫鬟婆子,獨獨帶著兩個外孫媳婦回了內宅。
別苑并不算大,占地面積只有傾茉園的一半。
蕭姵和花曉寒剛一邁進二門,就見到了滿園盛放的茶花。
駱老夫人撫了撫最近的一朵粉色茶花,有些傷感道:“北方天氣寒冷,其實并不適合茶花生長。”
花曉寒看了蕭姵一眼。
茶花性喜溫暖,寒冷的地方的確不太適合種植。
可眼前這些茶花分明長得很不錯,外祖母這是怎么了?
蕭姵只能搖搖頭。
不用問也知道,在這園子里種植茶花,必然是駱氏的意思。
而且瞧駱老夫人的模樣,這些茶花十有八九還是駱氏親手種植的,否則她何至于如此傷感?
不過是睹物思人,見到這些盛放的話茶花,又想起了命薄的女兒。
蕭姵默默嘆了口氣。
不管駱氏的身世是否如自己猜測那般,駱老夫人對她的疼愛卻是真的。
見蕭姵不說話,花曉寒只能自己開口詢問。
“外祖母,我父親也很喜歡茶花,不過我家中那些開得遠不及這些漂亮。”
駱老夫人收回手,溫聲道:“這些茶花都是郁哥兒他娘親手種的,那時她才剛滿十二歲,比你們兩個還小呢。”
聽說這些茶花是故去多年的駱氏種的,花曉寒不敢繼續追問下去了。
蕭姵的眉頭卻微微皺了皺。
她一直以為駱氏和桓郡公是在軍中認識的。
可她十二歲的時候就在這里種植茶花,難不成她曾經在天水郡居住過?
以桓駱兩家的交情,若是她住在此間,不可能沒有去過郡公府,更不可能沒有見過桓郡公。
真的是快被搞瘋了!
桓二哥他娘究竟是什么人物,關于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讓人摸不著頭腦。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道:“外祖母,外祖父是武威郡的守將,娘十二歲的時候怎會住在天水郡?”
駱老夫人道:“老身是東郡人氏,崇武先帝當政時四處征伐,你外祖父隨著老郡在外征戰,哪兒有個安定的時候。
直到郁哥兒他娘十二歲那年,我才帶著孩子們來與他團聚。
武威郡那時亂糟糟的,將軍府也還沒有建好,我們只能在天水郡買了這座宅子落腳。”
“那……”蕭姵也是豁出去了:“娘那時便與父親認識了么?”
駱老夫人輕笑道:“哪兒有這么容易,那時郡公雖然尚在年少,卻早已經跟隨老郡公上戰場了。”
“哦。”蕭姵笑了笑,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了。
三人很快便回到了駱老夫人的屋子里。
蕭姵親自替她捶腿,幾乎把肚子里的趣事兒都說光了,也沒能從駱老夫人嘴里套出半句實情。
真是眼花心明的老太太,口風緊得很呢!
回房的路上,花曉寒忍不住追問道:“你今日有些不對勁兒欸!究竟是怎么了?”
蕭姵有些沮喪道:“沒怎么啊,就是覺得外祖母特別親切,想替桓二哥好好孝敬她。”
“切——”花曉寒在她腰上擰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騙鬼吶?”
“你是鬼啊?”蕭姵白了她一眼。
“你……”花曉寒怒了。
蕭姵攬著她的肩:“我自個兒還迷糊著呢,等我弄清楚了一定告訴你。
在那之前你千萬別糾纏,更不要在關鍵時候拆我的臺,可記住了?”
花曉寒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合著這里面果然有事兒!
“走了走了。”蕭姵拉起她的手,快步朝客院那邊走去。
天早已經黑透了,兩人距離客院還有好幾十尺遠,就見桓家兄弟在院子門口等候她們。
“桓二哥,阿際——”
“二哥,阿際——”
兩人各自喚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兩兄弟一起迎上前,心里的滋味卻各不相同。
桓郁看著笑得沒心沒肺的媳婦兒,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難道她就不會像曉寒學學,即便不喚表字,也叫一聲“阿郁”?
再不濟叫一聲二哥也好,干嘛非得“桓二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