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走進正房,梁辰星跪下行了大禮。
“爹爹,您和普藍姨娘這一年多來吃苦了,受女兒一拜。”
梁若儒趕緊將她扶起,心疼得不行。
星星不過七歲多,又沒有長輩在身邊教導,卻比一般的孩子更懂規矩。
這固然能證明她本身就是個好孩子,同時也說明她這些年,尤其是困在流云皇宮那段日子活得有多不容易。
梁若儒將女兒拉到身邊坐下,溫聲道:“為父離開之后,國后娘娘有沒有為難你?”
為了不讓父親擔心,梁辰星在給他的信里一向是報喜不報憂,對于流云國皇宮更是只字不提。
如今終于見到父親,她也就沒有什么好隱瞞了。
“爹爹,國后娘娘對我雖然說不上好,但也沒有刻意磋磨我。
只是我不肯聽她的話穿著宮里的衣裳,不肯說流云話,她就把我關在湖心島上,不讓我與其他人見面。
可她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樣的人。
我和爹爹一樣都不喜歡熱鬧,就喜歡安安靜靜地讀書。
幸好麗妃娘娘從前在那里住過,還留下了不少的書籍,我才不覺得日子難熬。”
梁若儒的心更疼了。
他不喜歡熱鬧,是因為熱鬧根本不屬于兒時的他。
他喜歡念書,是因為除了念書,兒時的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可他的女兒,明明不該重復他受過的那些苦難,最終還是受了他的拖累。
國后那個惡毒的女人,居然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兒!
梁辰星并沒有看見父親的神情,繼續道:“后來國后娘娘見我不肯搭理她的人,就把我……荊箬找了來……”
梁若儒呼吸一滯。
他已經七年多沒有想起荊箬了。
她本就是國后娘娘派到他身邊的,目的就是想要拉攏他。
八年前,自己一個不小心著了她的道,讓她有了身孕。
雖然他不喜歡她,也知道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單純,但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他愿意將她留在身邊,給她一個侍妾的名分。
可那女人太不知足不僅不滿足侍妾的身份還與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甚至在生下女兒后便跟著那男人跑了。
一個自己不在乎的女人跑了也就跑了梁若儒并沒有太當回事兒。
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國后娘娘為了控制星星居然把荊箬給找了回來。
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兒,豈有不貪戀母愛的。
只要星星被荊箬哄住了他們父女還有相見的一日么?
“爹爹……”梁辰星伸出小手撫了撫父親眼角的皺紋:“女兒沒有上當因為我能感覺出荊箬對我不是真心的。”
梁若儒十分好奇。
母女連心,荊箬又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騙過六歲的小女孩兒應該不是難事。
梁辰星道:“這全都是普藍姨娘的功勞。她雖然不是我的生母,但對我卻比親女兒還要好。
荊箬裝得再像她給我的感覺也和普藍姨娘不一樣我就覺得她不像是真心對我好,所以我一直都防著她。
二嫂來救我的那一晚她還陪著我睡呢,結果被二嫂一下子就打暈了。”
梁若儒贊道:“我的星星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今后為父一定好好教你念書。”
梁辰星咯咯笑道:“爹爹今后肯定忙得很,肯定沒有工夫教女兒。
我去學堂里念書挺好的那里的先生不僅學問好脾氣也好,同窗們雖然性格各異也都挺有意思。”
梁若儒早就聽說過弱水城的風氣。
女子和男子一樣,年齡到了就能去學堂里念書。
學堂不僅不收學費還免費提供兩頓飯食。
因此城中沒有不識字的人,無非是天分不同導致學問有高低罷了。
女兒去學堂念書做學問還是其次能培養出一個好的性格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
星星為何會說自己沒有工夫教她?
梁若儒百思不得其解道:“弱水城地方不大,并沒有太多的事務要處理。
況且為父只是府里的謀士,就是需要的時候給城主出個主意,不會耗費太多時間的。”
梁辰星笑得更開心了,把小嘴湊到父親耳邊:“爹爹,二嫂和三嫂肚子里都有了小寶寶,我很快就要做小姑姑了。”
梁若儒稍一愣神,很快就笑了起來。
難怪郡主這么著急把自己尋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爹爹,您一定要多幫二嫂分擔一些事情,她實在是太辛苦了。”
“為父全都聽你的,一定好好幫你二嫂。”梁若儒保證道。
梁辰星拉起他的手,摩挲著手心厚厚的繭子。
“爹爹,您和普藍姨娘在鹽場吃了不少苦吧,我瞧著您瘦了,也黑了。”
梁若儒道:“很多時候人吃苦不見得就是壞事。為父從前為國主效力,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流云國考慮。
可流云和大魏乃是仇敵,為流云國謀劃就必然對大魏不利。
為父落入大魏皇帝手中,不管他如何責罰都是理所當然。
但在你二哥和二嫂的周旋下,為父和你普藍姨娘只是去鹽場服勞役,雖然吃了一些苦,卻保住了性命。
星星,為父的確是瘦了黑了,可你有沒有發現,我比從前更健康更有精神了?”
梁辰星仔細觀察了他一番。
“爹爹的確更精神了,而且您的眼神比從前溫暖,也更喜歡說話了。”
梁若儒笑道:“今后咱們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開,就在這弱水城開始新的生活,把過去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忘掉!”
“嗯!”梁辰星歡快地應道。
“走,咱們去瞧瞧你普藍姨娘,她還沒有答應嫁給為父,做你的母親呢。”梁若儒拉著女兒朝屋外走去。
父女二人很快就來到了西廂房門口。
梁辰星輕輕敲了敲門:“姨娘,我可以進來么?”
很快們就被打開了。
普藍也是又黑又瘦,眼睛紅彤彤的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梁若儒拉起她的手,直視著她的眼睛:“普藍,我再問你一次,愿不愿意嫁給我,愿不愿意做星星的母親?”
普藍有些手足無措。
公子今日真是太奇怪了,完全是性格大變。
伺候他十幾年,幾時見過他這個模樣?
梁辰星催促道:“姨娘,您倒是快答應呀!”
普藍終于忍著羞澀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