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并不像姬靈玉預料中的那樣生氣。
他端起已經沒有什么溫度的茶水抿了一口,緩緩道:“著急什么?自個兒生養的兒子是什么脾性,你心里應該有數。”
姬靈玉的怒火卻一時間難以平復。
“就是因為有數我才著急!我說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從云愿意認父了,你著急提那些事情做甚?
等你們父子倆培養出感情之后,他難道會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吃苦受累以身犯險?
現下他這般負氣出走,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肯回來!”
永王把茶盞往桌上一扔:“男人有點脾氣是件好事!從前本王就不止一次說過你,不要把孩子管得太嚴,唯唯諾諾的能有什么出息?
如今看來,這小子和本王年少的時候十分相像,是個有主見的。”
姬靈玉看不得他這副云淡風輕,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模樣。
“這里是錦國京城,并非你我的地盤,從云這般不管不顧地跑出去,萬一出點什么事情,到時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永王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溫聲安撫道:“好了好了,不生氣了。都怪本王太過急切,總想著我們父子一起上陣,定能夠無往而不利……”
“那你還不趕緊派人去跟著!”姬靈玉瞪了他一眼。
“這還用夫人提醒?外面那么多的護衛,若是連小主子都看不住,本王還養他們做甚?”
姬靈玉輕啐了一口:“呸!年紀越大越不正經,誰是你的夫人?”
永王并不與她分辯,正色道:“難得一家人聚齊,本來我是有些事情打算與你們母子商議的。”
姬靈玉聽他語氣頗為嚴肅,趕緊收斂了小脾氣,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永王在她身邊坐下:“一個多月前本王得到消息,桓家二郎和三郎中秋之后便離開了天水郡。”
姬靈玉挑眉:“王爺的意思是他們來了錦國?”
“那桓二公子畢竟是姬鳳濯的嫡親外甥,被他說動前來幫忙也是有可能的。
還有另一個消息,弋陽郡主蕭姵和桓家三少夫人花曉寒失蹤了。”
姬靈玉最近一直忙著與弱水城聯姻一事,魏國那邊的消息沒有太在意,這些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她吸了口氣:“失蹤了?”
弋陽郡主和花曉寒身份都不簡單,前者還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她們怎么可能會失蹤?!
“夫人有所不知,文淵侯府出事了,不僅花侯夫婦被關押進天牢,就連花貴妃也被打入了冷宮。
弋陽郡主和花曉寒本來是打算回京為蕭皇后賀壽的,誰知趕路的途中突然就沒有了消息。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依舊沒能查到二人的行蹤。”
姬靈玉道:“文淵侯府……我記得王爺曾經說過,他們府上像是和魏國太后沾親吧?”
“夫人記性非常好,那文淵侯花邕和魏國太后是嫡親的表姐弟。”
“看來那魏國皇帝還真是六親不認……”姬靈玉感嘆了一句。
永王笑道:“這話真不像是從夫人嘴里說出來的。”
姬靈玉又羞又惱。
身為皇室中人,這樣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論起六親不認,誰能及得上襄逆?誰又能及得上眼前的永王?
她用寬大的袖子掩住口,輕咳了兩聲才道:“這也算不得什么要緊事,無非是為了躲避天慶帝的追捕罷了。
說起來也不過是兩個半大毛丫頭于王爺的大事并沒有什么影響。”
永王嘆道:“夫人此言差矣弋陽郡主這么一失蹤,算是打亂了本王的計劃。”
“方才王爺說什么把柄什么手里的牌莫非指的就是這個?”
“夫人聰慧!”永王贊了一句。
“可……”姬靈玉有些猶豫道:“您別忘了弋陽郡主的母親是怎么死的。她若是知曉了事情的原委,定會視王爺為殺母仇人。
您所謂的把柄在她身上能管用么?”
永王略有些神秘地說道:“當年定國公夫人南氏的死不是那么簡單的。
照我之前的計劃,是打算盡快與弋陽郡主取得聯系。用得好了她說不定會成為本王手中的一把利刃。
即便事情不那么順利也能削弱魏軍的實力。
只可惜……那死丫頭究竟跑哪兒去了?!”
說到最后一句,他眼中的笑意已經消失殆盡,又變回了之前的陰鷙。
姬靈玉暗暗吃了一驚。
照永王的說法,定國公夫人南氏的死莫非與魏國皇帝有關?
永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莫要胡思亂想把當下的事情做好才是最要緊的。
如今錦國的局勢已經定了大半,留給咱們的機會不多了。”
姬靈玉抿抿嘴:“王爺,事情果真會如您計劃中那般順利么?”
“世間沒有任何東西是十全十美的,咱們要學會變通,根據局勢的變化隨時調整計劃。”
這話雖然有道理但對姬靈玉而言,說了等于沒說。
她只覺心煩意亂尋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與永王閑聊。
離開宅子后,衛從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走了近一個時辰他只覺口干舌燥,便走進了一家茶樓。
他身上只帶了些散碎銀子索性也不去什么雅間了隨便點了一壺茶和兩碟干果坐了下來。
半壺茶下肚他的情緒漸漸穩定,周遭的議論聲也變得清晰。
“聽說沒有,康王世子和安王世子都被禁足了。”
“真的假的啊?那安王世子吃了敗仗,被禁足也算說得過去,可那康王世子……”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啊……”
衛從云的眼睛瞇了瞇。
姬胤渚的手段奏效了!
襄逆那個老東西如今對姬胤楓的懷疑甚至超過了姬胤渚。
愿意查就好啊!
這種案子根本沒法兒查清,但又必須要有人做替罪羊。
經過這么一折騰,錦國就更亂了!
衛從云的一壺茶尚未喝光,關于他的消息就傳到了桓郁耳中。
他聽完暗衛的稟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桓際道:“哥,按說衛從云應該高興才對,他怎會一個人出去喝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