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風

第一百一十章 酒氣沖天,一副德行

淳于伊走到營帳門口,迎面正好碰到了掀簾而出的小廝巖心。

巖心耷拉著嘴角,滿心不快地瞥了來人一眼。

淳于伊不似蕭姵那般急躁,但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

這人根本就不認識她,憑什么給她撂臉子?

就算他是少帥身邊的人又如何,是他們邀請自己,又不是自己主動跑過來的!

她也冷冷暼了巖心一眼,身子微側就進了門。

巖心微微一愣。

這小子個頭不大,脾氣倒還不小。

休沐日也不知道好好洗洗,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的,渾身上下還散發著一股酒氣。

爺這會兒正覺不爽,看你待會兒還敢不敢有脾氣!

此時蕭炫的確是有些不爽,原因和淳于伊無關,主要問題就是在巖心身上。

昨日他的確是交待過,讓丁小木回來之后到他這里來一趟。

但他沒想到跟隨他十幾年,腦子一向都非常靈光的巖心,辦事竟如此死板不懂變通。

傳話之前好歹也看看主子的情況,簡直跟牛一樣笨!

今日蕭老國公麾下的一位老將軍做壽,又恰逢營中休沐,便在府里擺了十幾桌酒席。

蕭炫是那老將軍們看著長大的,自然不好缺席壽宴。

因為他明日還有軍務,不能在老將軍府上留得太晚,被狠灌了好些酒。

雖然他的酒量一向不錯,也覺得頭暈乎乎的很不舒服,就想躺下好好睡一覺。

沒想到他回營后剛把外裳脫掉擦了把臉,就有人來報說軍械處那小工匠到了。

蕭炫有心讓人回去明日再來,又擔心那小工匠覺得他出爾反爾。

他訓了巖心幾句,這才吩咐那士兵請那小工匠進來。

營帳里早已經點了燈,不是貧苦人家點的油燈,也不是普通的燭臺,而是幾盞做工非常精致的羊角宮燈。

不僅讓營帳里亮如白晝,還沒有嗆鼻的油煙氣味。

弱水城十分富庶,城主府的生活極為精致奢華,淳于伊的房間四角懸掛明珠,遠非羊角宮燈可比。

但外出游歷這幾個月,尤其是進了軍械處后,她的生活與精致二字就沒有了任何關系。

此時不過是見到了幾盞羊角宮燈,卻讓她生出了一種久違的感覺。

淳于伊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濃烈的酒氣直沖鼻腔,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與此同時,坐在書案后的蕭炫也皺了皺鼻子。

丁小木這小子模樣生得挺秀氣,怎的生活中卻如此不講究。

休沐日去別人家做客也不知道收拾一下,一身衣裳看起來灰撲撲的。

昨日清野就分析過,趙勇之所以熱情邀約丁小木去家中做客,八成是覺得他有前途,想要把妹子嫁給他。

他這般不講究,究竟是自己本身不講究,還是壓根兒看不上人趙家的姑娘,故意自毀形象?

還有這難聞的酒氣……不能喝就少喝幾口,這都多久了居然還在咳嗽!

不得不說這兩人還真是一副德行。

明明都是酒氣,居然還能分得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自己的直接忽略,別人的就是嗆鼻難聞。

“你就是丁小木?”蕭炫往身后一靠,抬手按了按眉心。

淳于伊瞄了他一眼,走到書案前行了個禮:“小人正是丁小木,少帥安好。”

這是她第三次見到蕭炫,感覺與前兩次完全不同。

第一次蕭炫并沒有著戎裝,而是一副普通貴公子的裝扮,俊朗超逸笑如春風,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第二次他甲胄在身,雖然征塵滿身,卻別有一種鐵血氣質,讓人心生仰慕。

今晚他卻是一身寬松的白色袍子,半披散著長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慵懶的氣質。

那模樣簡直太勾人了……

可她只是軍械處的一名小工匠,又不是什么大美人,他這副裝扮真的合適么?

難怪那么多的姑娘都喜歡他,這人背地里分明就是個大騷包啊!

淳于伊腦子的確夠聰明,但她的閱歷太淺,控制情緒的能力十分有限。

現下兩人相距不過四五尺,她神情間的些微波動被蕭炫盡收眼底。

他的眉頭擰了起來。

丁小木這是在嫌棄他?

一個小工匠被主將賞識,雖不至于得意忘形,也絕不該是這副模樣。

虧得祖父還那般夸贊他,怎的到了自己面前就是這個態度?

“坐。”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謝少帥。”淳于伊抱了抱拳。

“聽聞你是弋陽郡茉花村人氏?”蕭炫問道。

“是,小人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茉花村。”

蕭炫挑了挑眉:“可本將軍聽你說話,似乎不太像是弋陽郡那邊的口音。”

淳于伊險些氣笑了。

弱水城與弋陽郡相鄰,兩地百姓的口音雖不完全一致,也有很多相似之處,不是本地人根本聽不出有什么區別。

而且她自幼便不與外人接觸,說話和父親一般,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口音。

還有,她聽含之和曉寒說過,蕭炫根本就沒有去過弋陽郡。

雁門郡大營中雖有幾十萬魏軍,但十之八九都是魏國北方人。

魏國南方人擅舟楫不擅騎射,即便參軍也都會就近選擇加入水軍。

蕭炫這輩子有沒有見過弋陽郡的人都難說,卻在她面前大談特談口音問題,分明就是對她的來歷起了疑心。

身為一軍統帥,自是不會輕易相信旁人,但他這么詐自己,是該說他狡猾呢,還是該說他……

見她的神情有些古怪,蕭炫輕笑道:“丁小木,你在上官面前一向如此大膽么?”

淳于伊抿抿嘴:“少帥說笑了,弋陽郡雖然不算什么大去處,但十里八鄉的口音卻并不完全相同。

您興許只是同來自郡府的人說過話,但茉花村人的口音與郡府并不相同。”

蕭炫的話就這么被堵了回去。

他瞇了瞇眼睛。

這家伙不僅膽子大,口齒竟如此伶俐!

不過,越是如此,他身上的可疑之處就越多。

“丁小木,你們家中世代以何為生?”蕭炫又問。

“回少帥,小人家世代都以打鐵為生。”淳于伊坦然道。

蕭炫的目光從她的臉轉移到那雙纖瘦的手上。

“你確定這雙手能打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