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定香

第四十三章 湯藥

這樣想著,便和齊長生說出了自己想法,“長生可還記得你在蒙館多少年了?”

齊長生窘迫一笑,摸摸自己的頭,“從入塾以來,應是有六年了。學子愚昧,總是學不到夫子講課的精髓。”

夫子搖搖頭,齊長生悟不到精髓也未必是因為悟性的原因。其很大一原因便是因著家里的問題。

齊長生是被收養的,從小跟著人乞討為生,后來流落到鎮上,齊家的人常年沒有子嗣,看他在街頭上跟著一群乞討的人,也不爭不搶實在乖巧的很,那么小的年齡不忍心便將他帶回家收養。

現如今他來塾中已是六年,六年都沒有進入經館,若是普通人家早已覺得他沒天賦讓他回家種地,偏偏齊家是個有家底的,齊家夫婦更是覺得齊長生有可塑之才,硬是讓他在塾里蒙館待了六年。

“今日看你文章讓為師我也是有著一些感慨啊,你不驕不躁,一直在蒙館了,沒因為為師不讓你進經館而氣急敗壞,性情令為師佩服。從明天開始你便可以來經館,和經館的在一起學習了。”

齊長生大喜,手中還握著竹書,一時激動下差點拿不住。

“阿爹阿娘知道了肯定很歡喜,謝謝夫子!”

周夫子摸著自己的胡子欣慰的跟著笑,自己為師幾十載,不知教出多少個學生,有此隱忍之性齊長生還是第一個。

是個行大事之人。

這邊得了喜訊,而陳家劉蘭芝卻是陷入了糾結。

她正在房中將阿娘繡的一半的牡丹圖。

陳氏房中大多還留著她未出嫁時的東西,劉蘭芝找到了一些針線,無事時便在屋中繡圖。

陳氏的針線很細,帶著一股溫婉,描的邊也是淺淺的邊,劉蘭芝沿著這邊繡起來輕松了許多,幾日已是完成了大半。

只余下一些牡丹的花蕊,劉蘭芝細細的挑選著線,末了又將針線放下出了門。

今日阿兄來尋她,便時時想著如何與外祖父祖母說自己要離開的事情,再加上如果回了家,又應怎么和阿爹說通讓自己也去?

方氏今日出了門,是以晚飯晚了點,表姐正在房中繡她的嫁衣,透著窗臺看到她溫婉的面孔,劉蘭芝在心里嘆了口氣。

自打這世從來,只要是與上一世改變的事,最后都出現了不一樣的后果,自己只是推波助瀾,后面莫士偉是如何去鬧自己是一點都摸不到頭緒。

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推著走一樣,不知到底是喜還是憂。

劉蘭芝收起心緒,向著前廳走去。

外祖父今日有著旁的事,將兩人送回家便又出門了,外祖母正在前廳坐著,許是因前幾日事多,這幾日又得了風寒,幾日都是喝著中藥。

也是因此,方氏因著照顧生病的婆婆,二房便又回了自己家吃飯。

劉蘭芝聽的了表姐說起祖母的病根,是以也多少知曉了問題的所在,因著寒氣入骨,病根已是進入體內難以祛除。

劉蘭芝走到外祖母的身邊,一股濃郁的藥氣撲來。

旁人會覺得這氣味實屬撲鼻,但劉蘭芝聞慣了中藥的味道,一時是覺得心安。

陳老太太看劉蘭芝站在一邊,笑道:“阿芝不覺得阿婆身上的藥味刺鼻嗎?你表弟現在看到我都是繞道走呢。”

劉蘭芝抬頭果真看到一邊離的遠遠的陳子安,還對著兩人吐了吐舌頭。

“許是阿芝問慣了藥味,一時也聞不出來什么難聞。”

老太太哈哈大笑,也是來了興趣和劉蘭芝聊天。

“你阿公和我說,你在塾里表現的特別好,連著夫子都夸獎你呢。”

劉蘭芝笑而不語,夫子的夸獎怕不是夸獎吧?

老太太自顧自的笑,又想起一件喜事。

“前幾日聽著你阿娘她這幾日就大聲來鎮上賣那些刺繡品,到時候你也能常常見到你阿娘了。”

劉蘭芝心下震驚過的真快,阿娘已是要準備來鎮上賣繡品了,可惜自己不過幾日就要離開...

面上倒是甜甜的笑道:“那阿芝不僅能天天見阿娘,阿婆也能日日見女兒了。”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陳老太太的心頭,當即直夸劉蘭芝嘴甜。

手里端著湯藥的方氏走了進來,也是聽到了劉蘭芝的話,跟著老太太一起夸她:“這小嘴,像抹了蜜一樣,見人就夸。”

說罷將手中的湯藥攪拌幾下,濃郁的藥味立馬涌在廳中,老太太皺皺眉,有些不虞,“日日喝著藥也不見好,我現在就是那干死的老苗,在澆也好不到哪去了。”

方氏連忙在一旁“呸”的一聲,“一時胡說一時胡說,觀音菩薩莫怪莫怪。”

連連念叨了幾句,方氏還是將藥遞了過去,“婆婆莫要再說這話,那樹在枯萎,來年春天不還是照樣翠綠綠的,我還拿來了一些夫君買來的甜棗,若是苦了吃一顆吧。”

知曉若是小輩來喂老太太更高興一些,便將湯藥遞給了劉蘭芝。

劉蘭芝接過藥,一勺一勺的喂老太太,方氏將那甜棗拿來,放在一邊。

老太太苦的眉頭緊皺,差點沒吐出來,劉蘭芝拿一顆甜棗就要喂她,她拜拜手,硬是咽下那股苦味。

“還是留給孩子們吃吧,這苦還是能挨的過的。”

方氏嘆口氣,將藥碗收了下去,留著劉蘭芝和老太太在廳中。

劉蘭芝撫著老太太的背,幫她順著氣,心下滿是心疼。

“阿婆,我們就吃一顆壓壓勁,阿芝也和過湯藥的,可苦呢。”劉蘭芝瞧老太太的眉頭仍是緊皺,哄著才讓老太太吃了一顆甜棗。

甜味中和了苦味,老太太緩了一下,臉色倒是看著好多了。

看上去也多了一絲紅潤。

因著不能見風,饒是在廳中,老太太都是穿得里一層外一層,裹的嚴嚴實實。

剛喝了一碗熱湯藥,此時也是有著一絲絲的汗意。

“這才得一會,就已經身上暖烘烘的,這藥也不知放了什么,盡是想讓人睡覺。”

老太太扶額,只覺渾身疲倦,便讓劉蘭芝扶著回了后院。

劉蘭芝將兩床被子都蓋在了老太太身上,坐在床邊陪著老太太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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