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是全縣文官的辦公處,縣令、縣丞、主簿和典史等官員都有自己的獨立宅院。☆→☆→,
縣丞宅中,近百名官吏聚在其中,占據大半個院子。
縣丞陶定年、捕頭路弘、院君溫固等多位有品級的官員站在門口,而那些沒品級的吏員站在外面。
寧安縣九成的官吏聚于此地!
“區區代縣令竟然當場提審主簿,這個規矩不能破!”
“如若申主簿被判有罪,左相大人必然憤怒,我等都會受到牽連!”
“說的是。連申主簿說審就審,說判就判的話,這寧安縣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嗎?”
“對,絕不能讓方縣令得逞!”
“對了,我有友人在工坊,說方運準備實施什么業績考核,他在工坊實行是虛,實則是想進行文官制度革新,在吏治一科拿甲等!”
“什么業績考核?”
“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他在吏部考評的基礎上,玩出了新花樣,主要是限制官吏的權力,并用特別的考核方式對官吏進行評等,從而決定誰晉升,誰職位不變,還有……可能會勸退一些吏員!”
“豈有此理!這是景國的天下,還是他方運的天下?那工坊工人反應如何?”
“有人抱怨,但有人稱贊,總體來說……應該是弊大于利!”
“絕不能讓他革新成功!他得了好等次,但吃虧的是咱們官吏!”
一些年輕的官吏聽后卻沉默不語,因為進了衙門后,他們發現自己的能力再出眾,哪怕有一定的背景,也爭不過那些老官吏或后臺更大之人,上升的途徑幾乎被那些人堵死。
若是上面的那些人是棟梁之材,這些年輕官吏不會有什么怨言。但問題是那些官吏中,在政務算得上合格的連三成都不到。許多人甚至不看《文報》,不了解人族最新的發展,已經遠遠落后普通的讀書人。
這種腐朽的群體,已經引發官吏中有志之士的反感,但是,衙門是一個講資歷講后臺不講道理的地方,他們有心治理好一縣,但卻沒有發揮自己才能的空間,只能慢慢同流合污。成為后輩眼中腐朽掌權的老東西。
哪怕同為左相一黨,這些官吏也對同黨的老官吏生出不滿。
他們對方運的態度一直變化。
能吏!這是年輕吏員對方運的一致評價,無論左相與方運對立到了何種程度,都無法改變他們對方運的看法。
看著司法體系不斷完善,看著工家技術蓬勃發展,看著農殿官員大舉來訪,看著醫家破天荒在一個縣城舉辦醫道文會,每個年輕吏員都感受到了寧安縣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這是左相治理密州都不曾有過的現象。
文書可以說謊,奏章可以說謊。甚至《文報》的內容也可以說謊,但,寧安縣的變化不會說謊,百姓們不會說謊。
這些年輕吏員白天依舊隨大流反對方運。但夜里回到自己家里,堅持不懈學習方運的詩詞文章,研究方運在《圣道》上的作品,整理記錄方運的革新。
學到的越多。他們越是敬佩方運。
年輕的吏員們掃視陶定年等人,不由自主生出厭惡之情,申洺那種尸位素餐的老東西。死不足惜,方運做的一點沒有錯!
為了一個申洺攻擊方運,這是天底下最荒謬的事情。
但是,他們不能反對,也沒有反對的力量,只能沉默。
陶定年面色陰沉,雙手交疊放于話。
“今日之事,諸位也看明白了。方縣令雖有功與寧安,但居功自傲,權欲迷心。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諸位,可遵從亞圣教誨?”
一個官吏大聲喊道:“自然!我儒家之人從不畏懼君權,君君臣臣雖為上,但若君不君,那我等便臣不臣!”
“孔圣曾言;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戲文里東西,咱們讀書人不信那個!國君無道,咱們可以不伺候,對縣令理當如此,大不了我們不當這個吏員了!”
“為人臣不忠當死,那是法家的理念,與我等雜家何干?”
“今日,方運視申洺如泥土雜草,那我等便視方運如仇敵!”
“對!”
眾人轟然應聲。
縣院君溫固道:“既然如此,那我建議,我等集體去縣衙正堂為申洺請命,若方運不答應,我等明日盡數離縣,共上京城,擂鼓鳴冤,血染皇城!”
“溫院君說的好!沒有我們,我倒要看看他方運如何治理一縣?”
一些年輕的吏員咬著牙,這些官吏離開必然會引發寧安城混亂,能逼得方運的吏治一科難獲乙等,更不用說甲等,可遭殃的卻是寧安縣百姓!
這些官吏的離開,很可能導致寧安縣最近的大發展功虧一簣。
寧安縣的騰飛,極可能被這些王八蛋打斷!
不過,他們沒有開口,否則必然會被群起而攻之。
“我們走!”
“走!”
近百官吏浩浩蕩蕩前往縣衙正堂。
方運端坐在四方椅上,望著被涼水潑醒的申洺,面帶微笑。
“申主簿,你若配合本縣把事情交代清楚,本縣會考慮輕判。”
“呸!”申洺再也無所顧忌,方運既然把他押送到大堂,雙方已經徹底撕破臉皮。
“看來申主簿頭腦有些不清楚啊。”方運緩緩道。
“最多一天,左相大人就會派人救我!”
方運點點頭,道:“我倒希望左相派人救你。嗯,你不急,我也不急,現在我的幕僚私兵們正去各處請證人,用不了多久,你做的那些事就會真相大白。”
申洺嗤笑一聲,道:“方運啊方運,我知道你是一個能吏,但是你也是一個沒腦子的蠢官!莫說我一點錯沒有,就算有問題,全寧安……不,全密州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敢對我說半個不字?”
“不!”敖煌在一旁開口。
兩側的衙役忍不住低頭,正在做筆錄的法家舉人也低著頭笑,然后忠實記錄下敖煌說的話。
申洺臉上閃過尷尬之色,隨后道:“方運,我的確只是個小主簿,若在別的時候,你一根指頭就可捏死我,但現在是殿試!你若強行審問我,密州上下官員絕對可以毀掉你的吏治一科!你吏治一科被毀,左相大人必然有借口讓你無法在景國當官,宗圣也可阻你在圣院任職!”
申洺終于說出了毀方運吏治一科的最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