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芳華

157 錯付

司徒元冬一時跑出了天云閣,隨后就又跑出了靖王府,一直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眼前早已經是一片溫熱模糊,她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以來對北堂熠煜的用心終究是錯付了,從始至終,北堂熠煜的心里都不曾為她留過寸尺的位置,從始至終,北堂熠煜的心里都只有晉楚染一個,即便晉楚染那樣的冷漠相待,他也甘之如飴,即便他是和晉楚染在兩廂折磨,他也一樣樂在其中,只要是晉楚染就可以,司徒元冬腦子里翻來覆去的這樣想著,她越是這樣想,心里頭就越是覺得不好受,一時不覺就凝滯住了腳步蹲在地上埋頭大哭了起來,淚水染濕了衣袖,她不僅僅是為了北堂熠煜方才絕情的話語傷心委屈,也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往哪里走,何處才是她的安生之地,因為她已經不敢回京都左都督府,就在北堂熠煜前腳剛離開京都城,司徒元冬后腳就要跟上,恰好被司徒立撞見了,司徒立便絕然不同意司徒元冬孤身出府去尋北堂熠煜,無論司徒立怎樣的好說歹說,司徒元冬卻都完全不聽,仍舊是執意要追到靖州來,并且還在離開府邸時跟司徒立在府邸里撕破臉皮大吵了一架。

弄得周氏也進退兩難,只得把自己關在屋子哭泣。

司徒先躺在床上看著周氏滿臉淚痕也忍不住連連嘆息:“元冬那孩子這兩年來也太嬌慣了些!”

周氏抹一抹眼淚道:“也別怪元冬。”說著,周氏就看了司徒先一眼:“元冬小時候因著府里頭的事情生生吃了多少苦?”

司徒先嘆道:“怪我,這破落身子,但凡好些,也用不著逼元冬這個小女兒家。”說完,司徒先就不禁低眸蘊淚。

周氏走到床邊緩身坐下:“更不能怪你了,都是命罷!”

司徒先輕輕一蹙眉道:“但元冬近來總是喜歡跟都督頂嘴可怎么好?”

周氏抬眸視住一眼司徒先:“元冬這孩子的性子也的確不大像你,倒有幾分都督的影子。”

司徒先吁出一口氣道:“這次又是為了什么?”

周氏道:“還能為了什么?安國侯爺!”

司徒先搖一搖頭:“又是安國侯爺?”

周氏點頭。

“我不許你去!”

司徒立背手立在前廳廊下仰頭望著半空上正靜靜懸掛著的一輪殘月,清冷而蒼白的光華落了一地。

其實司徒元冬一直以來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司徒立的專制蠻橫。

更何況現在是有關于北堂熠煜。

在這件事情上,她絕不能退讓半步!

于是,司徒元冬就從后頭走近了兩步,蹙眉質問道:“憑什么?!”

司徒立聽言倏而轉過身來,眸光緊緊視著司徒元冬,肅殺得宛如廊外蕭蕭枯竹:“安國侯爺并非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司徒元冬沉下聲音,一字一句道:“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該好好的給我待在府邸里,哪兒都不準去!尤其不準動去靖州的心思!”說著,司徒立稍稍一低眸,隨即又用力盯住了司徒元冬:“你該清楚自己的身份!”語氣根本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但司徒元冬卻篤然回視著司徒立,壓低了聲音道:“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司徒元冬這句話一說完,司徒立就從胸中輕輕吁出了一口氣來,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但卻沒想到,司徒元冬又繼續道了一句:“但我也不能放棄安國侯爺。”

司徒立緊緊蹙著眉頭道:“安國侯爺并非良人,他之所以會跟你在一起是懷有一定目的的,”說著,司徒立的目光就不斷地在司徒元冬面上左右逡巡著,“你以為信陽侯府六姑娘何以會與安國侯退婚?六姑娘不傻!”

司徒元冬卻搖頭道:“那是侯爺要跟晉楚染退婚!”說完,司徒元冬就蹙眉視住司徒立,眸中火星四起,提到晉楚染,她就來氣!

司徒立看住司徒元冬道:“你就這么肯定安國侯對你是真心?”

司徒元冬點了點頭道:“我肯定!”

司徒立卻緩緩搖了搖頭道,終是說出了實話:“安國侯爺看上的根本不是你,而是我左都督府手上的虎符!元冬你到底明不明白!”

司徒元冬低眸,聲音嘶啞道:“不可能!我不信!”

“是真的。”

“那我也要親自去問問!”

司徒元冬喝聲。

司徒立看住司徒元冬滿眼的恨鐵不成鋼:“你不要異想天開了!安國侯怎可能跟你當面承認?”

司徒元冬豎目看著司徒立,堅定道:“不管他說什么,我都會相信!”

司徒立眉宇一抖,沉下了臉色:“元冬,你是左都督府的長孫女,你不能這么任性!”

“長孫女!長孫女!又是長孫女!”司徒元冬這些年來已經快被“長孫女”這三個字逼瘋了:“從小到大,就是因為我是長孫女就要被逼著做那么多我根本不想去做也不喜歡的事情,就是因為我是長孫女,我錯過了多少,你們剝奪我了多少,而我又承受了多少,一直以來,我始終在承受著原本就不該我去承受的事情,我是個女子,我有權利軟弱,我也有權利去選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這么多年來,我活得根本還不如京都城里的任何一個普通女子,我早已經不是我了,我活得一點兒都不開心,但我后來還是認了,誰讓我生在左都督府呢?但是現在!現在你居然連我這一生唯一的追求都要剝奪!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他!”說著,司徒元冬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愿從來都不是什么左都督府的長孫女!”

司徒立怒目瞪著司徒元冬:“你再說一遍!”抬起手來欲要打司徒元冬。

司徒元冬并不懼,一舔臉,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寧愿永遠都不要是左都督府的長孫女!”司徒元冬的語氣是那般決絕,決絕的一如司徒立,仿佛沒有一點能夠與人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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