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楚染卻笑道:“我方才一路過來見許多人都在說,想安國侯爺也不是簡單人物,你們就不怕安國侯爺怪罪下來,況且我也聽說而今駐扎在靖州與波斯對峙的將領便是皇上新封的諸司正使晉氏五郎,昔日靖王妃的同胞親哥哥。”
婦人忙示意晉楚染噤聲,左右覷了一眼道:“小點兒聲說沒事的,近來安國侯爺以及諸司正使都在為前線戰事忙著呢!向來尚無暇顧及!”
晉楚染輕輕“哦”了一聲,過了片刻,她又看住婦人問:“你們這話是聽誰說得?可當真?”
婦人笑了笑:“也不知是誰說的,大約兩日前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想來應該是從侯門王府里頭出來的什么人說嘴帶起來的。十有八九不假。”婦人分析得頭頭是道,就連晉楚染都差點相信了。
兩日前突然傳起來的話,無風不起浪,必是有人從中作梗。
晉楚染正想著,就又有一男子道:“姑娘你管這么多作甚,不過是聽著當個消遣罷了。”
晉楚染含笑點點頭。
隨后幾個市井之徒又開始大肆談論起來。
“要說那個京都晉氏還真是不要臉得緊!”
“沒錯!”
“人家屋里,各有內外,她呢?”
“說是侯府姑娘出身,不過里子也是娼婦粉頭之流罷了!”
小蓮站在一旁輕扯了扯晉楚染的衣袖。
晉楚染深吸一口氣,慢慢退出了身來。
小蓮緊緊蹙著眉:“姑娘……”
晉楚染搖頭道:“我沒事。”
隨后小蓮又抬眸視住晉楚染,似有話說。
晉楚染更稍走了兩步才回看著小蓮道:“你也覺出了不對來是不是?”
小蓮點頭:“要說這話怎會突然生起?還生得這么詭異,越說越離譜!”
晉楚染低眸道:“應該是有人故意為之。”
小蓮忙問:“是誰?”
晉楚染想了想:“而今這個形勢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說完,她就轉眸過去看住了小蓮。
小蓮卻也明白了。
而今波斯與軒轅于靖州邊境對峙,雙方始終相持不下。
晉楚上更是在靖州邊境駐扎了二十萬大軍。
這對于軒轅季風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恐嚇。
只要眾人在一日,軒轅季風就會擔慮一日。
而幾日前晉楚穆剛在靖州被擺了一道,雖說計謀未十分成功,但卻也給晉楚穆帶去了不小的麻煩。
小蓮想了想,那么這事大約就不是軒轅季風就是晉楚穆做的了。
因為現在只有這兩人最視晉楚染和北堂熠煜為眼中釘。
也只有這兩個人最是想要出手解決掉晉楚染和北堂熠煜。
新仇舊恨。
亟待爆發。
待得晉楚染回到軍營時已經是暮色四合時分,頭頂繁星點點,于整片黯淡中閃著微光,好似一只只鋒芒畢露的眼睛,就這樣悄然俯瞰著眼前靖州這塊蒼茫大地,晉楚染存了滿腹心事,才走近大帳周圍就看見北堂熠煜正靜靜站在帳外仰望星空,面色看似淡然,但晉楚染卻知道那只是北堂熠煜最好的偽裝罷了。
晉楚染輕嘆。
想來北堂熠煜現在應該也跟她一樣是滿腹心事。
兩個滿腹心事無從訴說的人何以不互相傾訴一番?
說不定還能夠給到啟發呢?
無論是晉楚染啟發了北堂熠煜,還是北堂熠煜啟發了晉楚染,都是好的。
晉楚染看了小蓮一眼。
小蓮會意退下。
晉楚染緩步走到北堂熠煜的身邊:“看什么呢?”
北堂熠煜猝然聽見晉楚染的聲音身子不免一震,他知道晉楚染出了軍營,整整擔心了一下午,晉楚染終于回來了,他就也能放心了,北堂熠煜不想讓晉楚染知道外頭的那些閑言碎語擾了心神,但終究晉楚染還是知道了,但北堂熠煜也不覺著怎樣,因為他曉得終歸是瞞不住晉楚染的。
“我正在想何以這里的星空跟外頭的一模一樣?”
晉楚染聽言不乏一笑道:“從古至今何以都有望明月可思故人之說?”說著,晉楚染就又笑了笑:“不過也是因為人都曉得天地之大,不管自己身在何方,只要抬頭,那么自己仰望到的天空就會是和親人仰望到的一樣,同一片天空,同一輪明月,同一汪星河。這些東西是亙古不變的。”說完,晉楚染就側眸看了看北堂熠煜,然后柔聲問:“侯爺今兒怎么會問這么傻氣的話?”
北堂熠煜卻也側過眸去輕輕看住晉楚染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晉楚染不解。
北堂熠煜深吸一口氣道:“小染,你相信我嗎?”
晉楚染點頭:“當然。”
隨后北堂熠煜就執起了晉楚染的手道:“小染,有一件事情不僅我要知道,你也要知道。”
晉楚染卻笑:“我已經知道了。”
北堂熠煜搖了搖頭。
晉楚染好奇問:“難道不是有關外頭那些傳言的事情?”
北堂熠煜搖了搖頭:“不是,”他想了想,“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晉楚染蹙眉:“不重要?”
怎么會不重要?
晉楚染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北堂熠煜卻看著晉楚染點了點頭。
晉楚染隨即問:“那什么才重要?”
北堂熠煜神色認真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才最是重要。”
晉楚染看著北堂熠煜,滿心疑惑無解:“好,那你說。”
北堂熠煜稍緊一緊握著晉楚染的手道:“小染,其實我們現在是身處于你的夢境里。”說著,北堂熠煜就抬眸環顧了一圈四周,這里看著雖然是那樣的真實,但他還是要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晉楚染不免心頭一宕:“什么?”
北堂熠煜篤定道:“小染,我們正在共處一夢。”
“共處一夢?”
“這是魘癥。”
“魘癥?”
晉楚染簡直不敢相信。
因為這話也實在太過離奇了。
晉楚染也環視了一圈。
這分明就是靖州,就是軍營里頭,怎么會是在夢境里呢?怎么會不是真的呢?
北堂熠煜卻點了點頭,眼中神色萬般肯定:“我就是來帶你出去的。”北堂熠煜的目光在晉楚穆面色不斷逡巡。
晉楚染腦子里頭紛亂如麻,已經幾乎是不能思考:“出去?”
北堂熠煜冷靜道:“小染,這是夢境,這只是你的夢境而已,千萬不能當真了,否則你就永遠醒不過來了,你將會永遠沉睡下去的。”說著,北堂熠煜就順勢向后一拉晉楚染的手,攬她入懷:“小染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你陪在身邊。”語氣溫柔而繾綣。
盡管北堂熠煜信誓旦旦,但晉楚染始終不敢相信。
這該如何相信?
不是北堂熠煜瘋了,就是她瘋了。
過了一會兒,晉楚染才小聲問:“你可有證據證明?”
北堂熠煜聽言不禁仰面看了看天,隨后問晉楚染道:“現在幾時?”
晉楚染想了想道:“應是申時。”
北堂熠煜低眸看著晉楚染道:“時值八月,又才是申時,何以天色就已經這樣漆黑?”
晉楚染聽言就也不免抬臉望了一眼天空,心中一抖,這才恍然大悟過來。
是啊!
這確實不合理。
但何以她以前卻不曾發覺。
晉楚染蹙眉低眸。
稍想了一會兒。
是了。
因為這是她自己的夢境。
因為她從未懷疑過。
靜了片刻,北堂熠煜又低聲問道:“小染可還記得我們是怎么來到靖州的?”
晉楚染點點頭:“我當然記得。”
北堂熠煜看著晉楚染的眸中滿是笑意。
晉楚染回憶了一番,不覺就倒抽一口涼氣,倏然抬眸看住北堂熠煜道:“是了!那日分明是你我兩人共乘一騎來的!”說著,晉楚染就不禁更蹙緊了眉頭:“所以小蓮卻是從哪里蹦出來的?”說完,晉楚染終于相信了,完全相信了,她眼神直直看住北堂熠煜道:“這果真是我的夢境!”
北堂熠煜點頭:“因而小染我們不能長久待在這里。”
晉楚染忙“嗯”一聲,隨后卻又問道:“可我們到底該怎么出去呢?”
北堂熠煜聽言不禁搖了搖頭:“這一點我也還沒想好,”隨后北堂熠煜一面摩挲著晉楚染的手,一面又輕聲說道,“但總會有辦法的。”
過了一會兒,晉楚染又好奇問北堂熠煜:“那你是怎么進來我的夢境的?”
北堂熠煜笑了笑道:“自是有高人指點。”
晉楚染隨即又笑問:“那么,高人卻沒有告訴你怎么出去?”
北堂熠煜遺憾的搖了搖頭:“當時太急,我忘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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