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為了貞德帝的安全,二是為了朝中偶爾需要判決生事,便會傳喚他們。
每當朝會完畢,他就會繞到宣政殿后門,等候貞德帝差遣。
“是。”司沐應聲。
他頭上還帶著銀色的兜鍪,身上是銀鎧甲胄,腰間別著劍。他的官服都比旁人威風霸氣,英姿颯爽。
鎧甲在午后的陽光里反射著刺眼的光芒。就好像是被光給籠罩著的人一般。
溫青梧一直在成錦后頭跟著,腦子里還想著朝會上的事兒。
直至聽到了司沐的話音,這才察覺到。轉頭看了一眼。
正巧不巧,這目光就被看進了司沐的眼中。
狹長的眸子里頭猶如一潭深淵,又似被墨潑過的山水畫。倒是好看。
不過溫青梧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司沐也未敢多瞧,只低頭的間隙掃了眼溫青梧的腿。
作為大宮女在天子身邊跟朝會,定然不比朝中大臣有座位的。常常一站便是大半日不得動。
見她步履穩健,便放下心來。
收回目光退了下去。
回到紫宸殿中,溫青梧上前服侍貞德帝脫衣裳。
往常都是成錦服侍的,貞德帝看著給自己小意脫著明黃朝服的溫青梧,又看了眼旁邊,竟沒發現成錦的影子。
卻什么也沒有說,掃眼之后,張著手任由溫青梧脫著,腦子里卻是想著朝堂中的事兒。
更好衣裳,傳了膳。溫青梧又是擺筷又是張羅。
平日這些也都是成錦做的。
貞德帝仍舊沒說什么。
用完了膳,中書省搬了一簍子折子過來。所有過圣目的折子,都需要先在中書省審閱一遍。挑揀之后落款,再呈到帝王身前。
待帝王批閱完,折子會送到門下省。若說中書是先行檢閱,那門下便是復核。
復核可不可行,能不能行。行,便遞給尚書省。尚書省便以此執行。
不行,那就打回去。打到哪里?當然是帝王跟前。
這種中央皇權重,卻不高度集中的部門形式,倒是很好的避免了du
貞德帝開始批閱折子。站他旁邊端茶倒水的,依舊是溫青梧。
他抬著眼皮子瞧了一眼溫青梧,又耷拉下來。還是什么也沒多說也沒多問。
溫青梧端著茶壺在一旁站直了,看了眼什么都沒說的貞德帝,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
這不像他的做派呀。
她是不要該做點兒什么?
溫青梧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端著的茶壺。
旁邊的李建志看到,朝著站在階梯下的范云仙使了個眼色。
這些日子范云仙一直都跟在溫才人身邊,李建志自然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范云仙會意,輕聲踏上階梯準備上去接溫青梧手里的茶壺,卻被溫青梧微微側身避開了。
她朝著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范云仙雖不解,但還是收回了手攏在袖子里頭站在一旁什么都沒有說。
良久,貞德帝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伸了個懶腰。
外頭的天色漸暗,看了一下午的折子疲憊極了。伸完腰之后端起茶盞喝一口。一喝,空蕩蕩的。
撇開茶盞看了看里頭,皺起了眉。
轉頭看向溫青梧,她一手提著茶壺,看著打開著殿門的紫宸殿外頭發著愣。
“你作何?”他將手里的被子砸到桌案上,甚是不悅。
溫青梧這才回神,迷茫地看了眼貞德帝,“啊?哦。大家是要吃茶么?”自言自語地急速說完,趕緊彎腰去斟茶。
大約是站久了,一倒灑了去。
“呀!”溫青梧低呼一聲,趕緊用衣袂去擦。
貞德帝沉著臉看到好不容易給倒上,喝了一口。
“怎么是涼的?”他板著臉問,然后也不待溫青梧作答,直接沖著殿中問道:“成錦呢?讓她來服侍朕。”
“是。”李建志應聲,沖著階梯之下的奴婢使了個眼色。
小內侍匆匆走了出去。
“大家是嫌涼了么?”溫青梧也不惶恐,由著那小內侍快步出去,對著貞德帝問道。
“你倒茶不知道涼的還是熱的?”貞德帝白了她一眼。“這么小個事兒也做不好,廢物。”
“大家不悅的是這茶涼了?”溫青梧說著,跽坐下來,將茶壺放在桌案上,偏頭仰著看向貞德帝,“大家就沒有喝出什么不同來?”
貞德帝被她這樣一說,“什么味兒?”他問,拿起茶盞又啜了一口。
砸了咂嘴,“你這里頭煮的什么茶?”他將被子湊近溫青梧問道。
“秋桂茶。”溫青梧說著,面上溫和地笑起,“皇上沒有喝過這個罷?這是奴婢從御花園摘的新桂,晾曬之后研磨成粉,于抹茶一起炒了三成熟,煮出來的。”
她說著,將手里的茶壺蓋子揭開,“皇上你瞧,這里頭還放了兩片懷桑葉呢。”
貞德帝當真順著溫青梧的話伸著脖子去瞅了瞅茶壺里頭,果然見到那茶水上頭飄著兩片懷桑葉。不由好奇地詢問道,“這又有什么說話?”
有時候批閱折子批乏了,能有個人說說話倒也不錯。
“這茶是奴婢的祖母教的,說是在仲秋之后的近冬時節,多喝這樣的茶能保心肺,暖氣血。但因著懷桑葉性熱,若不是雨天的話,晾冷了吃最舒爽。”溫青梧說著,看了看外頭的天兒,“奴婢今兒念著天氣也還不錯,便給大家泡了這樣一壺茶。”
即使天色漸暗,但是陽光還是穿過了云層。夕陽的余暉遍灑石階上。
貞德帝當成樂子來聽,“你哪個祖母?朕怎么記得應國公的老娘早就死了。”他隨口問道,身子往后靠著龍椅,跟溫青梧一道兒看著外頭被灑滿夕陽的臺階。
她嘴里的祖母,當然是前世哪個不同于常人的祖母了。
一半真一半假,再上自己的胡謅。真真假假自己都難料了,偏這一句隨口的話卻是被他聽進去了。
“這個祖母可不是奴婢的親祖母。”溫青梧說著,撐起身子給貞德帝倒滿了杯,“是奴婢鄰里一個老婆婆,年紀大,慈藹得很。”
“大家看了這么多折子,該是累了。奴婢給您按按。”說著,她轉過了身子走到貞德帝身后,替他按起了鬢邊。
靠著龍椅,被人輕按著耳鬢,很是舒緩。
他悠閑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