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裔遠的心情可以說是他這二十二年生命里,最好之一。
他帶著溫一諾去了他們常去的東門廣東菜餐館,要了一個小包間。
不過進了包間之后,他想起趙良澤那神鬼莫測的手段,對他和趙良澤之間的交易一個字沒提,只說:“今天我得到第一筆天使投資,我請你吃鮑魚。”
溫一諾:“……”
“……遠哥,你發了多大財啊?居然能請我吃鮑魚?你飄了哈……”溫一諾笑著打趣,一邊又說:“我要吃吉品鮑燉小排骨,聽說特別鮮美。”
“這么巧?我正好打電話讓他們先燉上了。”蕭裔遠笑著給溫一諾倒了一杯茉莉花茶,“這個菜用高壓鍋也要燉半個小時,如果用小火慢燉起碼要一天時間。”
“太可惜了,下次請我吃小火慢燉的吉品鮑燉小排骨。”溫一諾兩手托腮,歪著腦袋笑看蕭裔遠,黑漆漆的眸子像是夜幕下的無盡星空,清極艷極。
“一言為定。”蕭裔遠心想,不怕你點菜,就怕你不點。
很快,侍應生推門進來,送上菜單。
蕭裔遠直接點了清蒸大龍蝦,椒鹽老虎蝦,水果貝類拼盤,還有海參粥。
侍應生出去之后,溫一諾笑著說:“遠哥,你這是要把我吃成‘痛風’啊!”
蕭裔遠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我大舅說的,海鮮含有高嘌呤,尿酸就是嘌呤代謝的產物,而尿酸代謝出現問題,就會導致痛風。”溫一諾拍了一下餐桌,跟說書先生一樣。
蕭裔遠挑了挑眉,“一頓就能吃成痛風,你的腎有問題?”
溫一諾:“……什么叫腎有問題?!遠哥你的腎有問題我都不會有問題!”
蕭裔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的腎有沒有問題,你以后就知道了。”
溫一諾:“……”
遠哥你又在開車我又有證據!
她瞪了蕭裔遠一眼,“遠哥,你可別像暴發戶似的,說點海鮮就點得滿桌都是,我是差那么一口清蒸大龍蝦的人嗎?!”
蕭裔遠氣定神閑:“……你是。”
溫一諾:“……”
“好吧,知我者,遠哥也!我真的就是差那一口清蒸大龍蝦的人啊!”溫一諾笑彎了一雙黑如星空的眸子,“等下那只清蒸大龍蝦全是我的!”
蕭裔遠點了點頭,“本來是就是給你點的。”
沒多久,侍應生陸陸續續上了菜,那盅吉品鮑燉小排骨放在餐桌中央,蓋子一掀,滿屋鮮香,濃郁至極。
溫一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在清蒸大龍蝦上來之前,她吃了兩碗吉品鮑燉小排骨,不得不說,這味道真是絕了!
小排骨的肉本來就鮮嫩,又融合了吉品鮑的汁水,入口就像是吃盡了整個春天。
吉品鮑色澤金黃,小小的像一只古代金元寶,肉質比較硬,因此需要燉煮比較長時間。
高壓鍋的壓力徹底瓦解了吉品鮑的抵抗,肉質松潤綿軟,入口卻沒有立刻化開,而是極有嚼頭,但又不硬,不傷牙口,越嚼越有味。
溫一諾幾乎捧著碗,一邊吃,一邊對蕭裔遠說:“想不到這個餐館藏龍臥虎,這道吉品鮑做的真正宗。我以前跟大舅去南方Z市海邊的小漁船上,吃過一次吉品鮑燉小排骨,跟這個居然不相上下。”
漁船上的海鮮都是剛打撈上來的,要論新鮮度,沒有比漁船更新鮮的。
而這個餐館的吉品鮑是干鮑泡發,居然跟新鮮打撈上來的吉品鮑一樣好吃,可見廚師真正有手段。
蕭裔遠把剛送上來的清蒸大龍蝦推了過去,淡聲說:“你還能吃得下一整只龍蝦嗎?”
“沒問題,我現場給你表演一個生吃大龍蝦!”溫一諾笑嘻嘻地拿出手機,“我要給我大舅和媽媽直播。”
蕭裔遠:“……”
說她喘她還演上了。
他順手把她的手機拿走,“專心吃飯,你看你的樣子,哪里像個小仙女?”
“吃飯的時候沒法做仙女。”溫一諾拿紙巾擦了擦手,笑著說:“不過遠哥你吃飯的時候也很好看,是仙男。”
蕭裔遠:“……”
“你能不能不要給我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外號。”他沒好氣地曲起手指,敲溫一諾的額頭,“以前叫我狐貍精,現在更離譜,仙男是什么東西?這么好聽的名字,還是給你的藍仔仔吧!”
“嗯!說起藍仔仔,我很快就要跟他一起共事了!”溫一諾越想越美滋滋,“遠哥,你喜歡那個女明星?我給你去要簽名!”
蕭裔遠抿了抿唇,懊悔自己太多話了,還沒喝酒,只吃了幾個菜就飄成這樣。
于是他不再說話,不管溫一諾怎么逗他,他都不再開口,安安靜靜吃完了這頓飯。
兩人離開餐館的時候,外面的天又一次黑了。
走在從餐館回學校的路上,溫一諾突然感慨說:“想不到大學生活這么美好,早知道我三年半前就來住校了。”
蕭裔遠點點頭,很自然地說:“……因為是跟我在一起。”
溫一諾翻了個白眼,“遠哥,咱能不時時刻刻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在老家,我倆也一直在一起啊,我就沒有覺得有現在這么好。所以應該不是人的緣故,而是地方不同。”
蕭裔遠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吃的太飽了,食物壓迫血管,有想吐血的沖動。
溫一諾抬頭看著夜空,感受著微涼的夜風,心情很是舒暢。
而且不時懟蕭裔遠幾句,看著他吃癟的樣子也特別好玩,甚至在溫一諾心底深處升出一種隱秘的快感。
蕭裔遠走了一會兒,夜風一吹,剛才心底的積郁瞬間就散了。
不管怎么說,他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
將溫一諾送回女生宿舍樓,蕭裔遠才騎著車回自己的宿舍樓。
到樓下的時候,他看見葉臨澤兩手插兜,站在宿舍樓的臺階上,雙目略呆滯地看著前方。
蕭裔遠把自行車鎖在車篷里,看了他一眼。
葉臨澤看見蕭裔遠回來了,像是看見救星一樣撲過來,“蕭裔遠!我能跟著你混嗎?!”
蕭裔遠:“……”
他笑了笑,“不能,跟著我的人,不能混。”
葉臨澤都快哭了,眼圈迅速紅通通的,鼻尖也快紅了,他垂著頭,低聲說:“我本來已經找好了工作,結果……那個公司取消了給我的offer。我又找,一個個……都拒了我……他們不要我……寧愿要那些小破學校出來的學生,也不要我!”
“還有這種事?”蕭裔遠有些驚訝,“不是簽合同了嗎?”
“嗯,但是合同也是雙向的,他們可以隨時毀約。”當然,他也可以,就像蕭裔遠一樣。
葉臨澤沒有蕭裔遠那么厲害,他還指著這份工作養活自己,補貼在Y市的養父母。
他捂著頭在門口蹲了下來,終于哭了出來:“我沒有工作了……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蕭裔遠抬頭看了看四周,幸虧這里是碩士生宿舍,這個時候來往的人并不多。
不然有要被圍觀了。
他有些頭疼地欠了欠身,說:“有話去我宿舍說。”
葉臨澤抹了兩把眼淚,跟蕭裔遠上了樓。
“坐。”蕭裔遠放了一瓶礦泉水在葉臨澤面前的桌上,說:“一個工作沒有了再找一個,有什么大不了的?還值得哭?”
葉臨澤拿著那瓶水,看著蕭裔遠,喃喃地說:“蕭裔遠,你命好,從來沒有經歷那種什么都沒有,什么都要靠自己的絕望……”
“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坐在樓頂天臺,望著樓下的空地,想,如果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再不用為這些事情糟心了。”
蕭裔遠坐了下來,淡淡地說:“……那你為什么不跳?”
葉臨澤:“……”
他的頭垂得更低,“我不甘心……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我明明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有沒有更好的生活,還是看自己。”蕭裔遠拍了拍他的肩,“其實你的起點,已經比很多人要高。想想燕大計算機系這個專業,全國有幾個人能考進來?”
“考進來有什么用?很多人一出生,就在我一輩子拼了命也達不到的終點……你說這他媽公平嗎?!”葉臨澤抬起頭,低吼出聲。
“對,就這個樣子,就這樣想。”蕭裔遠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過去,俊美絕倫的臉上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凝重和沉肅,“公平是靠自己獲得的,不是靠別人施舍。——來自父母的贈與,也是一種施舍,你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守住父母留下的東西。”
葉臨澤咀嚼著蕭裔遠的話,漸漸平靜下來。
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紅著煙圈說:“遠哥,雖然你年紀比我還小一個月,但是你能讓我叫你一聲遠哥嗎?”
“不行。”蕭裔遠斷然拒絕,“你不能這么叫我。”
葉臨澤不解:“……溫一諾不就是這么叫你的嗎?”
“她能,所以你不能。”蕭裔遠點燃了煙,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煙圈,岔開話題淡定說:“……你真的想給我工作?我的小公司,可是解決不了戶口問題。”
這是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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