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裔遠沒再說什么，默默地和溫一諾擦肩而過，離開了何之初的大宅。
溫一諾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前的人行道上，沒過多久，就隱入了路邊的綠樹叢中在，再也看不見了。
傅夫人在樓上看得一清二楚，感慨自己兒子最大的勁敵可算是走了，不然她還真擔心自己那傻兒子會遭受人生最大的挫敗。
不過說實話，傅夫人也沒想到自己那曾經喜歡約會小明星的兒子，居然能對一個姑娘喜歡到這種地步。
別說把人哄上床，就連手可能都沒拉過。
嘖嘖，純情到這個地步，可見是愛慘了這姑娘。
都到這地步了，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出面都不行了。
傅夫人勾起唇角，笑著又說：“一諾，我記得你喜歡吃清蒸大龍蝦，我家那個廚子做海鮮又一手，這邊阿卡迪市的海鮮市場出了名的新鮮，很多都是直接到港口的漁船上交易，直接從深海里捕撈的魚蟹還有蝦。”
溫一諾被她說得口水都快出來了，一時對美食的渴望戰勝了對美男的惋惜，她抬起頭，笑得如同夏日陽光般熱烈燦爛：“真的嗎？！海鮮第一要食材新鮮，如果食材新鮮，拿白水煮煮都是無上美味！”
“沒錯！看來一諾是個會吃的人。”傅夫人真心實意笑了起來，“那可巧了，我也喜歡各種美食。等你比賽結束了，咱們娘兒倆一起在這邊來個橫穿大陸的旅游怎么樣？順便品嘗各地美食。”
“好啊好啊！”溫一諾眼前一亮，“那我就先訂下來了啊！”
“沒問題，我隨時奉陪。”傅夫人美滋滋。
只要這一輪橫穿美洲大陸的旅行進行下來，他們傅家也該準備舉行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了……
蕭裔遠出去的時候沒有開何之初借給他的車，不過他忘了把鑰匙還給溫一諾了。
到了自己訂的酒店住下，他洗了個澡，收拾衣服去洗的時候，才發現那把車鑰匙。
他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就給韓千雪發了條微信：韓大律師，晚上有空繼續討論你的發現嗎？
他想借晚上討論那場官司的機會，把車鑰匙給韓千雪帶給溫一諾。
韓千雪這時剛剛安頓下來，也洗了個澡，正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聽見手機里有微信消息跳出來，她掃了一眼，發現是蕭裔遠，很是驚訝。
這不就住同一層樓，還要發微信聯絡？
她還不知道蕭裔遠已經搬走了。
不過她也沒走出房間去找蕭裔遠說話。
作為律師，必須滿足客戶的聯絡需求。
有的客戶不喜歡打電話，也不喜歡面對面的開會，就喜歡發郵件和短信以及微信，那他們也就得跟著客戶的喜好來。
付錢的甲方是上帝。
韓千雪回復：有空，吃了飯去哪里討論？你房間還是我房間？何先生這里的房子應該有書房，要不我們去書房討論也行。
蕭裔遠回復她：我在酒店，如果你方便，可以來我住的酒店房間嗎？我的房間號碼是XXX。
他把房間號碼和地址都發給了韓千雪。
韓千雪無法按捺自己的驚訝，發了幾個感嘆號：！！！
她索性打了電話過去，“蕭總，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住在我們同一層樓嗎？”
蕭裔遠淡笑著說：“現在人太多了，我覺得不太方便。不過這是我個人原因，跟別人沒有關系。”
“那要不我也搬到你住的酒店吧。”韓千雪住到何之初的大宅，只是因為蕭裔遠住在那里，她跟他聯系方便。
現在蕭裔遠搬走了，她也沒必要一定要住在那里。
但是蕭裔遠勸阻了她：“韓大律師，你還是繼續住在那里吧，還能跟溫天師做個伴兒，不然她跟傅家母子同住，也挺尷尬的。”
韓千雪：“……”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了不起的道理。
韓千雪微微笑了笑，說：“行，我知道了。對了，蕭總，那晚上你在哪里吃飯？我要不現在就過去，我們可以一直討論，晚上我可以早點回來。”
蕭裔遠：“……”
韓千雪又解釋：“我們習慣晚上天黑就不出去亂逛了，這邊是郊區，晚上更是沒什么人。”
蕭裔遠點點頭，“那好吧，你現在過來，我們接著上午沒說完的話題繼續談。”
韓千雪忙收拾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背包，拎著出了門。
她敲了敲溫一諾的門，揚聲說：“溫天師，我出去找蕭總開會，直接在外面吃晚飯了，你們吃晚飯別等我。”
溫一諾也才剛回房。
聽見韓千雪在走廊里說話，忙拉開房門，微笑著說：“好的，韓大律師晚上如果回來的比較晚，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開車去接你。”
“那倒不用，我自己開車，不過我會早點回來的。”韓千雪說著，朝她利落地揮揮手，轉身離去。
溫一諾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隔壁蕭裔遠住過的房間，聳了聳肩，心想自己確實得習慣已經離婚的身份。
她也知道，他們這樣閃離，兩人的心態都沒有及時調整過來，不時還把對方當成妻子或者丈夫，其實是不對的。
如果離婚了，兩人的相處方式還沒有任何改變，又何必走到離婚這條路呢？
所以也許蕭裔遠搬走，是最好的選擇。
溫一諾默默凝眸，轉身要走的時候，傅寧爵從自己房間出來，正好看見溫一諾，忙說：“一諾，我聽說蕭總搬走了？那我能不能住到蕭總的房間？”
溫一諾只想翻白眼。
從走廊那邊搬到走廊這邊，這是吃飽了撐的吧？
溫一諾勾起一邊唇角，“如果小傅總想搬，那我也搬吧。”
“你搬去哪兒？”
“我搬到對面最靠墻的地方。”
溫一諾指了指走廊另一端的房間。
傅寧爵只好打消念頭，嬉皮笑臉地說：“那可別，我媽知道了準得把我削成豬頭……”
溫一諾知道他在開玩笑。
以她對傅寧爵的了解，他什么時候做過父母的“乖寶寶”？
現在這種言必稱媽的狀態，不過是為了緩和兩人之間的尷尬罷了。
溫一諾答應他可以追她，但不是現在，而是比賽結束之后。
她朝他點點頭，“何先生這套房子特別有特色，小傅總有空的話，可以跟伯母一起到處看看，還有這個小區的風景也很美，屋后就是原始森林，空氣很清新。”
“對哦！”這話提醒了傅寧爵，他興高采烈的說：“我來的時候，阿澈就跟我說過，說這里后山的原始森林可以打獵，我還專門辦了打獵執照！對了，我還帶了獵槍！”
溫一諾：“……”
“打獵？你要去后面的原始森林打獵？你會打獵？”溫一諾好奇極了。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打獵呢！
傅寧爵見她感興趣，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忙說：“我從十五歲開始，暑假經常跟我爸他們去非洲大草原打獵。我的槍法很準的！羚羊獅子豺狼金錢豹我都打到過！”
“啊？這些不是保護動物嗎？你怎么能打死它們呢？”溫一諾困惑問道。
“……在我們國家是保護動物，但是在東非大草原，它們就是合法打獵區的獵物。”傅寧爵給她科普動物界的自然選擇，“那里的動物經常繁殖過剩，所以那些國家就開辟出一些地區，允許合法打獵。每次去都要交很多錢的！”
溫一諾抿了抿唇，覺得這些有錢人真會玩。
她和蕭裔遠的十五歲暑假，還窩在那個十八線小縣城的家里聯打游戲呢……
最多去附近的郊區野餐一番，連只野兔都看不見。
傅寧爵說著說著，發現溫一諾有些走神。
他忙停下這個話題，笑著說：“看我這腦子，你是女孩子，對這些東西肯定不感興趣。”
溫一諾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很感興趣。以后有機會，我也想去東非大草原打打獵……”
“行啊，這又不是什么難事……等比賽完了，我們一起去，我帶你去吃東非特別有名的剛果河黑魚湯，鮮美無比，還有那邊的法餐做得非常正宗，甚至比法國本土還要好吃，那里生產海鮮和河鮮，而且食材非常新鮮。”
傅寧爵明顯也是個玩家，對東非那邊的美食如數家珍。
溫一諾頓時雙眸閃亮：“那倒一定要去看看！”
傅夫人從門縫里看見傅寧爵和溫一諾站在走廊上聊天，說得眉飛色舞，宛如一對璧人。
她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傅寧爵能對一個學霸女生情根深種，真是讓傅夫人意外又意外。
所以她不遺余力要促成他們。
她找兒媳婦，不喜歡看家世背景，而是喜歡看那女子本身的素質和能力，還有最重要是人品好。
人品不好的女人，別的條件再好也不能娶，娶回來就是攪家精，也是敗家之源。
古時候老是說“富不過三代”，為什么？
大部分原因是女主人的素質不高，影響了下一代的智商和能力。
一代比一代差的話，那不就敗了嗎？
傅夫人心里高興，又給自己家的廚子發了條微信，讓他多買點海鮮，好好做自己的拿手菜。
韓千雪這邊來到蕭裔遠住的酒店，看見他訂的房間還挺大的，不是標準間，而是有起居室的套間。
她和蕭裔遠在起居室里擺開兩臺筆記本電腦，還有她打印出來的一些法律條文和案例，開始跟蕭裔遠做最后的分析。
蕭裔遠問她：“你說你找到漏洞，到底是哪方面的漏洞？我看了他們的法律文件，好像沒什么漏洞？”
韓千雪說話比較嚴謹，她追問道：“蕭總說好像沒什么漏洞，是什么意思？有漏洞就是有漏洞，沒有漏洞就是沒有漏洞，好像這個詞，法律上不接受的。”
蕭裔遠：“……”
他雖然被懟了，但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高興韓千雪的專業水平。
他很誠懇虛心地說：“那韓大律師說吧，我洗耳恭聽。”
韓千雪見蕭裔遠不剛愎自用，對他的印象漸漸好了起來。
她打開自己電腦里的一份文檔，說：“蕭總，這么說吧，對方告你侵權，主要是說你的人工智能軟件里，有一段核心程序，跟他們當年注冊過版權許可證的一段代碼一模一樣。”
“還有，你的軟件里，甚至有對方軟件作者的簽名。”
“前面一條還可以商榷，但是后面一條確實不容易推倒。”
“我本來認為，你可能確實‘借鑒’了對方的代碼，而且在‘借鑒’的時候，不小心連對方的簽名都復制過去了。”
“可是和你這幾次交談之后，還有對你公司的業務情況了解之后，我才改變看法。”
“如果你真的沒有‘借鑒’對方的代碼，那只能說是有某種巧合，讓對方覺得你‘侵權’了。”
“而就像我剛才說的，好像、覺得，這種詞，是法律上站不住腳的。”
“所以我昨天一晚上沒睡，用了個笨辦法。”
“我把他們那個有版權許可證的全部代碼復制在文檔里，再把你那段被告的人工智能代碼，也復制在文檔里，然后讓電腦進行比較，看兩個文檔的相似處，到底有多少。”
“結果我發現，除了那一段核心代碼以外，這兩個文檔還真是一點相似性都沒有。”
韓千雪把自己對比的兩個文檔給蕭裔遠看。
蕭裔遠看著每個文檔都是數百頁的大文件，無語地扯了扯嘴角，說：“……其實不用這么麻煩。你告訴我要做什么，我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給你做出來。”
韓千雪笑著解釋說：“蕭總是這方面的行家，我是班門弄斧了。不過當我們的材料要上交到法庭上作為呈堂證供，我們必須用法庭許可甚至指定的軟件進行比較。”
“這個文檔比較的軟件雖然老舊，但正因為簡單，沒有別的功能，才能保證對比結果的可信性。審理知識產權案件，法庭只認這個軟件做的文檔對比。”
蕭裔遠明白過來，點點頭：“受教。”
韓千雪繼續說：“再看這段核心代碼，確實是跟對方的那段代碼很像，很多地方幾乎是一模一樣。”
“注意，我這里說‘幾乎’，是因為我找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這些不一樣的地方很不明顯，有時甚至只是一個標點符號的差距，或者是一個空格的距離，又或者是多了一個and，或者or，這種邏輯詞。”
蕭裔遠點點頭，疑惑地說：“我其實早就注意到了，但是這些能說明什么呢？這一段主體代碼幾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對方告我侵權，我雖然不認同，但是我能夠理解他們為什么會這么做。”
韓千雪用手拍了一下鼠標，點出另一個文檔，笑著說：“我不懂具體的代碼，但是我查閱了很多計算機代碼侵權的案例，讓我發現十幾年前有個很有意思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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