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少愛你一點

第527章 一不做二不休

溫一諾瞇起雙眸。

她知道那是唐芷離的生命力,她真的會同普通人一樣,經歷同樣速度的生老病死。

溫一諾覺得唐芷離放棄了很多,但唐芷離也許只是真的覺得累了。

她最愛的孩子,最愛的男人都留不住,她能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義呢?

唐芷離走后,溫一諾不敢再動那個檀木盒子,將它放到自己隨身小包的夾層里,恨不得拿把鎖鎖起來。

她是完全不想和唐芷離一樣,吃下這個東西來永葆青春。

因為這樣做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她不管別人會怎么想,反正自己是不愿意的。

她家里還有三個人等著她給養老呢,她要是也成了“畸零之人”,那家里跟她最親近的三個人,恐怕就要“命途多舛”了……

溫一諾也是頭鐵的人,一旦拿定主意,就不會左右搖擺。

不過她被唐芷離這一鬧,睡不著了,拿著手機刷社交媒體。

她也很心大,根本沒有把唐芷離說的那個什么“珍惜眼前人”放在心上。

對她來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她自己不做違背良心的事,怎么會被所有人背棄?

她對自己的親人非常有信心。

因為她那個前大舅現繼父兼師父張風起,就是哪怕她做壞事,也是絕對會站在她這邊的人。

溫一諾對張風起的信心,比對她媽媽溫燕歸都要足。

因此她完全沒有什么心理負擔,自由自在地刷幾大社交媒體的熱搜,又看了首頁上各位大V的新帖子和轉發,再點贊發評跟著轉發,熱熱鬧鬧玩了一會兒,就更精神了。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是半夜十二點。

正正好好的午夜時分。

也是陰與陽交匯的拐點。

溫一諾很清楚,現在的國人都跟著某泥轟國人認為逢魔時刻是傍晚五點到七點鐘。

其實那是泥轟國人在古代引進我華夏文化時完完全全的誤解,然后這種誤解又被出口轉內銷,成了某泥轟國的傳統文化,就跟圍棋的某項規則一樣。

真正的逢魔時刻,應該是午夜十二點。

這個時候才是陰盛陽衰,群魔亂舞的時刻。

溫一諾靠坐在非常有古典宮廷風味的四柱大床上,作為床幔的白紗沒有放下來,用銀白色帶著長穗子的絲絳松松挽在四根床柱上。

她看著手機相冊里唐芷離的照片,想著唐芷離今天說的那些話,心神一動,居然拿著她的照片到谷歌上進行了圖片搜索。

她本來也是搜著玩的,想著唐芷離的經歷這么奇特,不知道會不會也在網上留下痕跡。

結果就這樣一搜,還真是搜出了很多令人驚訝的圖片。

把搜出來的圖片按照年代順序排列,第一張居然是一幅有了年頭的古畫!

那是一幅描述古人夜宴的工筆畫,年代相當久遠,里面有個抱著琵琶彈唱的歌女,側臉輪廓跟唐芷離特別相似。

溫一諾甚至注意到這歌女的腰帶上系著一個小小的檀木盒,當做腰飾裝飾,跟唐芷離跟她的那個檀木盒一模一樣!

還有幾幅圖畫,比如在大漠里飛奔的騎馬少女,頭戴牡丹,身材豐腴,歪著頭逗一只雀鳥的少婦,還有某個著名的行樂圖里喝得半醉趴在案幾上的奴婢。

然后是歐洲的宮廷油畫,穿著鯨骨大蓬裙的西洋貴婦,雖然是黑頭發黑眼睛,但是皮膚比那些白人貴婦還要白。

她戴著一套醒目的帝王綠玻璃種翡翠首飾,在一群珠光寶氣的白人貴婦中融合得很好,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她是東方人。

還有幾張歐洲鄉村別墅聚會的油畫,大家都穿上色彩鮮艷的禮服,打著小洋傘,在大樹底下談笑風聲。

不過越到近代,圖畫的份量就越少。

因為照片的比例增多了。

這樣看起來跟唐芷離就更相像了。

比如在那最后一個皇朝里,豎著兩把頭的旗裝少女,跟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小姑娘們站著拍照,就她看上去最為美貌。

還有一身洋裝,燙了頭,背著書包,推著自行車朝著鏡頭自然微笑的少女,圖片解說是某大亨的獨生女兒。

溫一諾看了好笑,心想這某大亨肯定就是唐芷離本人,自己做自己的爸爸可還好?

然后還有戰亂年代,她頭上纏著白布,穿著大花襖,跟一群人逃難來到江邊。

不遠處就是來接他們的輪船,但是碼頭上一群拿著二四式步槍的士兵木著臉對著他們。

災民們前仆后繼,場面亂哄哄的,攝影師似乎將唐芷離作為照片的焦點,因此將她不慌不忙的樣子拍的清清楚楚。

雖然在逃難,但是對唐芷離來說,似乎這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的分毫意外。

她經歷過那么多歲月,戰亂流離,也有過盛世豪景,這點風浪不會讓她動容。

溫一諾能搜到的最后一張照片,大概也是五十年前。

這之后,唐芷離好像就很注意不出現在路人的街拍里。

當然,也許是最近五十年,大家的隱私權增強了,不能隨便把人拍到自己的相機里。

或者就算拍了,不經別人同意,也不能隨便上傳。

溫一諾看著這些不同年代的圖片和照片,終于困意上來了,她打來了個呵欠,笑著入睡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八點。

陽光明媚,窗戶上窗簾沒有放下來,因此能看見窗外天光大亮。

溫一諾伸了個懶腰,覺得從頭到腳都很舒服。

睡覺果然是修補身體和精神的最好方法。

溫一諾起床之后,先去浴室沖了淋浴,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才下樓吃早餐。

傅寧爵已經在這里等著她了。

見她進來,傅寧爵情不自禁站起來,伸開雙臂,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恭喜溫大天師旗開得勝再接再勵更上一層樓!”他夸張地大叫,躬身抱了抱溫一諾,然后很快松開手,把分寸拿捏得十分好。

溫一諾本來下意識想推開他,結果眼角的余光瞥見傅夫人和韓千雪都坐在餐廳里,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又有些不好意思太小題大做了。

朋友之間友情擁抱也是常有的事兒。

溫一諾微一遲疑,傅寧爵就已經放開手,拉著她在餐桌旁坐下,說:“吃吃我讓廚師精心給你準備的早餐。”

溫一諾坐了下來,看見早餐果然是她在國內最愛吃的生滾魚片粥配生煎包。

這生滾魚片粥好吃的點就在“生滾”二字,做不出“生滾”味道的魚片粥只能算二流。

溫一諾忙拿起勺子嘗了嘗,頓時瞇起雙眸,唔地一聲,問傅寧爵:“小傅總家的廚師真是太厲害了!跟我家附近那個早餐店的魚片粥有一拼啊!”

“那是當然,人家是做海鮮和河鮮的大師,這種清粥小菜更是拿手。”傅寧爵故意輕描淡寫,其實是他買了很多次溫一諾家附近早餐店的生滾魚片粥,拿回去給大廚試吃之后琢磨出來的。

就跟那些平時在學校里不學習,但是回家猛熬夜寫作業的偽學霸一樣,傅寧爵這點小心思,傅夫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也不會給自己兒子拆臺,笑著岔開話題說:“一諾,你們第二輪比賽結束了,第三輪什么時候開始?說實話,我一向不喜歡看網絡直播,總覺得浪費時間,但是你們這個道門比賽,干貨實在太多了!我很喜歡看!”

“伯母您喜歡就好。”溫一諾將嘴里的魚片粥咽下,又夾起一個生煎包,笑著說:“第三輪開始的時間還不知道,籌備委員會給我們放了一星期的假。對了,諸葛先生他們呢?”

她睡了快兩天,肚子餓的不行,一邊吃一邊跟人說話。

傅夫人慈愛地看著她,說:“慢點吃,別燙著。諸葛先生他們已經回DC去了,他們的那套房子一周十萬美金租金,太貴了。”

溫一諾不好意思起來,“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回DC?不能因為不花房租就賴在別人家里啊?——我總覺得好像占了何大哥很多便宜。”

“沒事,何先生說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的房子從不出租。”韓千雪這時插話說,順便加了一塊雪白的方糖到自己濃稠的咖啡里。

溫一諾連連點頭,“好吧,等下我給何大哥打個電話,親自謝謝他。”

傅寧爵家其實在這邊也有別墅,但是哪里有跟溫一諾住一起更近水樓臺呢?

因此他也岔開話題,說:“一諾,我們今天出海去釣螃蟹吧?我從你比賽結束就跟我哥們兒說了要借他們的游艇,他們一直給我們留著呢!”

溫一諾睡了兩天,也想出去玩玩,說:“好啊,傅伯母也跟我們一起去吧!這些天傅伯母一直待在這邊,無聊壞了吧?”

傅夫人本來是不想去的,想讓溫一諾和傅寧爵過過二人世界,但是溫一諾極力邀請,她察覺如果自己堅持不去,說不定溫一諾也不去了。

很明顯,溫一諾還在避免跟傅寧爵長時間的單人相處。

傅夫人心里一動,笑著說:“那好吧,不過你們可別嫌我老人家悶,我去了海上可是要躲在艙室里的。”

“怎么會呢?您一點也不老,跟小傅總走在一起,人家都以為您是小傅總的姐姐。”溫一諾這種馬屁信手拈來,拍得傅夫人心花怒放。

所以拍馬屁的要訣就是要不怕老套,管用就行。

韓千雪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笑著說:“小傅總,你們的游艇有多大?能再多帶兩個人嗎?”

傅寧爵當然是想跟溫一諾過溫馨二人世界的,但是現在既然他媽媽也要去,那再多幾個人也無所謂了。

他點點頭,說:“游艇其實還蠻大的,我讓我哥們兒找個船長開船,我們就好好地玩!”

他本來想自己開船的,不過現在這么多人,他也就樂得清閑,專門跟著溫一諾培養感情就好了。

韓千雪見傅寧爵不反對,笑著說:“那太好了,我叫蕭總一起過來,這些天蕭總幾乎只睡兩個小時,需要放松放松了。”

溫一諾奇道:“……一天只睡兩個小時?有空不應該多睡覺嗎?干嘛要來釣螃蟹?他不會來的……”

韓千雪笑著說:“話是這么說,但是蕭總不會把時間花在睡覺上的,他正在查一些大數據,眼睛都熬紅了,我覺得拉他來游艇上放松一下可能效果還好一些。”

意思就是,沒人看著,蕭裔遠是不會睡覺的,他寧愿繼續鼓搗他的數據,也不會休息。

溫一諾低下頭繼續吃早餐,沒有再說話了。

韓千雪見大家都同意,說了聲“失陪”,起身拿著手機去餐廳外面的露臺給蕭裔遠打電話。

蕭裔遠昨天晚上根本沒有睡覺。

他這兩周見縫插針爭分奪秒的查數據,終于讓他找到足以威脅對方公司的可疑IP。

熬了一個通宵,因為找到切實證據,他精神特別旺盛。

看見韓千雪打電話過來,他第一時間劃開接通了,馬上說:“韓大律,我找到了,我找到那個公司在起訴我公司之前,攻擊我公司網址的IP地址!我可以證明,他們曾經把他們的代碼簽名塞到我的程序里!”

韓千雪倒抽一口涼氣,“他們真的攻擊過你公司網址?!那就是故意誣告?!”

蕭裔遠笑了一下,“嗯,就是誣告。他們有動機,有行動,而且,也有后果。”

“那太好了!我馬上給何先生打電話,我們三人需要開會討論一下。”韓千雪激動起來,也不想出海釣螃蟹了,馬上給何之初打電話。

何之初聽說也很意外,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把別的事取消了,專門留給蕭裔遠。

他讓韓千雪開車把蕭裔遠帶到他另外一處住宅。

這套房子離眉蘭妮小區不遠,但是價格更貴,跟沈齊煊他們的別墅在同一個小區。

蕭裔遠坐著韓千雪的車來的何之初的另一處住宅,他在車里看見這套房子,無語至極。

如果說何之初在眉蘭妮小區的那套房子是法國盧浮宮的樣式,現在這套,那就是法國凡爾賽宮樣式,奢華貴重到了極致,反而有種返璞歸真的美好。

就好像它就應該是這么金碧輝煌,凡是不服的人自己憋著。

不過經過了“盧浮宮”的洗禮,蕭裔遠已經沒有那么大的心理震撼了。

人的眼界就是這樣一步步提高的。

只有見過更好的世界,才會真正鑄造強大的心態。

蕭裔遠腳步穩重而自如,跟著韓千雪走過鏡廊一樣的長廊,來到大宅南面的草坪上。

這一片草坪上的草綠的如同遍地祖母綠,晨光照在草葉間的露珠上,反射出晶瑩剔透的光環,普普通通的草好像也成了絕世珍品。

何之初穿著一身淺色休閑服,懶洋洋坐在一張藤椅上,架著腿,手里攤開一本手寫的筆記本。

看見韓千雪帶著蕭裔遠過來,他闔上筆記本,放到一旁的白色藤幾上,朝他們點點頭,“坐。”

韓千雪和蕭裔遠坐在他旁邊的單人藤凳上。

很快有穿著制服的白人管家給他們送來英式早點。

何之初端著還沒喝完的紅酒,淡淡地說:“……不吃也可以,這些東西很難吃。”

餓了一晚上的蕭裔遠正好用叉子叉起一塊培根。

他看了何之初一眼,還是吃下去了。

韓千雪笑著說:“我吃過了,跟傅夫人、小傅總和溫小姐一起吃的,傅夫人自帶的廚師做的生滾魚片粥非常美味。”

蕭裔遠一下子就想到溫一諾在帝都那個大平層小區附近那家傲嬌的早餐店,每天只賣固定數目魚片粥和生煎包……

他臉色微冷,但什么話都沒說,只是覺得嘴里的味道越發淡了。

何之初看了他一眼,開始跟韓千雪說話。

韓千雪就把蕭裔遠剛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何之初不動聲色聽著,公事公辦地說:“如果有這個證據,當然不錯。你先跟對方溝通一下,就說我們找到了這個證據,如果他們不想被敗訴,就自動賠錢撤訴。”

韓千雪瞪大眼睛:“不會吧?他們怎么會承認呢?這不等于直接承認栽贓了嗎?!”

“……他們會的。”何之初抿了一口紅酒,瀲滟的桃花眼里閃過一道暗芒,他清冷地說:“我得到消息,有幾個大投行正在跟這個公司接觸,打算買下這個公司,開價非常高。你只要跟他們溝通,他們會考慮的。”

“因為這是在買賣的關鍵時刻,雖然法庭還沒判,但是如果我們造出風聲,會把他們的潛在買家嚇跑。”

“這個公司當初告蕭裔遠,也是為了撈錢。”

“現在有更大的利益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

何之初冷靜地說,而且讓韓千雪馬上去找對方溝通。

韓千雪也是很利落的人,很快同意了,拎著自己的筆記本離開,直接找對方公司老板去了。

蕭裔遠這時已經吃完了英式早餐,正在喝咖啡。

晴朗的陽光下,何之初看著他,淡淡地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先生什么意思?”蕭裔遠笑著伸長了腿,“我就是找到了他們栽贓嫁禍的證據。”

“……你知道我為什么讓千雪找他們私下溝通嚇唬他們,而不是直接拿著你的‘證據’呈上法庭嗎?”何之初很犀利的問。

蕭裔遠裝傻,“不知道。”

“因為我知道你的證據是站不住腳的。我很懷疑他們真的能這么厲害,在你的程序里把他們的代碼簽名復制過去栽贓嫁禍你。”何之初毫不留情地指出蕭裔遠的破綻。

蕭裔遠笑著攤了攤手,“還是何先生厲害,我說實話。”

何之初靜靜地看著他。

蕭裔遠嘆了口氣,收斂了笑容,說:“其實,我查到他們確實在起訴我之前,攻擊了我的網址和我的電腦,但是沒有成功。”

何之初點點頭,“我就知道,如果他們那么容易成功,也不用告你了。——但是你為什么要撒謊?你知道對律師撒謊,可以解除我們的代理合同。”

蕭裔遠低垂了眉眼,緩慢但堅定地說:“不瞞何先生,我不想把諾諾牽扯進來,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要詐他們一把。其實他們沒能攻破我的網址,但是既然他們有過企圖黑我電腦的黑客行為,我也就毫不客氣給他們栽贓了,我用這個作為證據,證明是他們自導自演,把他們的代碼簽名復制過來,然后誣陷我侵權。”

“……可這件事跟一諾有什么關系?”何之初有點困惑。

“……具體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蕭裔遠看了何之初一眼,還是不想說,他移開視線,“何先生,我不想騙您,但是我真不能說。”

“說了,我怕她……會失去人身自由。”

這句話突然擊中了何之初。

他的頭激烈地疼了起來。

這是第一更,今天盡量兩更。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或者八點。

群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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