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少愛你一點

第568章 花葉不相逢(1)

涂善思笑得魅惑動人:“……電視上看見過,溫大天師不看電視的嗎?”

溫一諾也笑了,“我十歲以后就不怎么看電視了。看來涂先生很少回國內吧?我們國人現在追看電視劇的都是中老年人了。”

涂善思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句“中老年人”,又被扎心了。

諸葛先生眼看溫一諾說話的時候,他羅盤上的妖氣指針都快抖脫盤了,也越來越心驚。

他確實不太相信溫一諾“不是人”,可是這羅盤怎么解釋?

難不成又壞了???

看著諸葛先生不斷擺弄他的羅盤,連早飯端過來他都不知道。

“諸葛大天師,請用早餐。”那個灰頭發的管家笑著躬身下去,在諸葛先生耳邊大聲說道。

諸葛先生手里的羅盤冒出一團黑煙,然后,又壞了。

他猛地抬頭,看著一臉壞笑的溫一諾,指著她手都哆嗦了:“你你你……是不是你把我的羅盤弄壞的?!”

妖氣太盛,羅盤撐不住了。

溫一諾挑了挑眉,拿起調羹開始吃皮蛋瘦肉粥,咽了一口才不以為然地說:“你的捉妖符箓都沒反應,我哪里來的妖氣弄壞你的羅盤?你還是找高人好好修修,是不是妖氣指針失靈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現在能制作這些法器的高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因為做這些法器,不僅需要有一技之長,還需要道法高深。

道法越高的人,制作的法器越厲害。

而現在有一技之長的人,誰會悶在道門做法器?

都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掙銀子去了。

諸葛先生上一個羅盤還是從師父那里傳下來的,有幾百年歷史,確實是個好東西。

但是自從上次探到大氣運之人給折騰壞了之后,就再也用不了了。

修都沒法修。

所以他找人照著那個重新做了個新的羅盤。

明明看上去功能一樣,但是效果還是差遠了。

諸葛先生疑惑地看了看溫一諾,又瞅瞅自己的羅盤,“……真的是失靈了?”

“基本上是失靈了,如果它認為我是妖怪的話。”溫一諾拿起包子吃了一口,覺得那肉簡直美味極了,比她以前吃的肉包子都要好吃。

“涂先生,這是豬肉餡兒的包子?這味道怎么這么鮮啊!”溫一諾贊不絕口。

涂善思笑容緩和下來,“是豬肉餡兒,加了一點調鮮的佐料,所以吃起來口感不錯。”

“何止不錯,簡直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溫一諾一口氣吃了三個,“如果能做成生煎,再配上生滾魚片粥就更好吃了。”

“老灰,記住了吧?明天做生滾魚片粥和生煎。”涂先生笑容可掬地對那管家說道。

老灰點點頭,“記住了,明天就坐生滾魚片粥和生煎。”

諸葛先生悶悶不樂地吃完早餐,回房繼續去鼓搗他的羅盤。

雖然這個羅盤不太準,但也是他花了大價錢的法器,如果真的是法器有問題,他得找那人退錢。

諸葛先生回到房里就開始給那人打電話視頻。

那人看著已經壞掉的妖氣指針,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照你那個幾百年的羅盤照著做的!除非你的舊羅盤就不準!”

“我的舊羅盤怎么會不準?!當年我師祖還拿著它捉過大妖的!”諸葛先生很不滿,這是對他尊嚴的挑戰,也是對道門權威的挑戰。

那人的氣焰被打壓了,撓了撓頭說:“那我就不懂了,明明應該很準啊……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大妖了?如果是比你師祖當年遇到的大妖還厲害,它撐不過也是有可能的。”

諸葛先生想起溫一諾那小樣兒,搖搖頭,“沒有,應該就是你弄錯了。我現在去找快遞把它寄給你,你趕緊給我修好再用快遞送回來,別耽誤我比賽。”

那人忙點頭:“好的好的!我們的價錢本來就包括免費的售后服務。”

餐廳里,溫一諾吃完早飯,跟涂善思去露臺坐著喝茶閑聊,等著蕭裔遠和傅夫人起床。

兩人坐在晨光中,看著遠處的藍色山脊被朝霞一寸寸染成明麗的海棠色,絲絲縷縷的白云飄蕩在半山腰。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詩仙李白誠不我欺也。——這里的景致,真是美到極點了。”溫一諾感慨道,低頭抿了一口茶。

涂善思聳了聳肩,“我看這里的景致看了很多年,已經不覺得驚艷了,但是我知道,第一次看見這里景致的人,都會被震撼。”

溫一諾手里捧著千峰翠色的秘瓷茶盞,一邊欣賞著跟藝術品一樣的茶杯,一邊品茶,覺得自己的生活習慣好像被倒退了幾百年,回到那個只有極少數人才能賞花品茗的古代。

那個時代需要絕大多數人的辛苦勞作,才能支持這極少數人過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

這是生產力低下的表現。

她一點都不覺得浪漫和美好。

溫一諾放下茶盞,想起來昨天晚上在走廊上看見的場景,不動聲色地問:“涂先生,您在這里的大宅出生,那您這一世的父親母親呢?”

“……都過世了。”涂善思感慨起來,“過世很久了。”

“他們過世的時候,您多大?”

“……才十歲左右吧,還是未成年。”涂善思笑著看向她,“溫大天師想問什么?”

“那您的監護人是誰?”溫一諾拐彎抹角,想知道昨天晚上看見的情形,跟涂善思有沒有關系。

“我沒有監護人。我父母過世后,就是家庭教師、管家、保姆、律師和家庭醫生照顧我長大。”涂善思抿了一口茶,“他們就跟我的親人一樣。”

“……可是根據這邊的法律,如果父母過世,孩子還是未成年,必須要有監護人,而且要送到孤兒院或者由代養家庭收養。您是如何做到例外的?”溫一諾毫不客氣地問。

涂善思不動聲色,腦子里飛快地想著,慢吞吞地說:“……法律是法律,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會遵循法律。比如這里,幾十年前,孤兒院并不是必須去的,不然市區的街上怎么會有那么多流浪兒呢?”

這倒也是,上個世紀那些年代,不僅流浪兒,還有乞丐和成年流浪漢都很多。

國外政府對他們也只是驅趕到一些聚居區,并沒有強迫未成年的流浪兒去孤兒院。

如果是有錢的未成年人,自己有房有管家,大概率還是在自己家里生活。

涂善思的父母雖然過世了,但是給他留下了保障系統,比如律師可以在涂善思成年之前幫他簽署各種法律文件,家庭醫生保證他的身體健康。

管家和保姆負責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還有家庭教師負責他的學業。

溫一諾好奇地問:“那您也去上學嗎?還是在家由家庭教師單獨授課?”

“我當然也上學的,家庭教師只是代理行使家長的職責,在需要父母出面的時候,代替我父母出席。”涂善思拿起一支雪茄,問溫一諾:“……可以嗎?”

溫一諾不喜歡抽二手煙,但現在是在戶外,而且是在別人家里,她注意到自己坐在上風口,風是往涂善思那邊吹的,因此點了點頭,“您請便。”

涂善思給自己處理好雪茄,放入煙斗里點燃了,深深吸了一口。

他的面容藏在縷縷升起的雪茄煙霧里。

“……這都是很多年前了,我父母過世那年,我想起了前兩世的記憶,開始找她,可是一直沒有找到。”

溫一諾凝神思考著,想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有沒有錯。

就在這時,眼前的陽光好像更強烈了一些,就連天氣都熱了起來。溫一諾瞇著眼睛,發現自己的位置又變了。

她沒有坐在餐廳外面露臺上,而是站在草坪邊緣。

依然穿著那身白衣黑褲的女仆裝,不過腰間的腰帶還是她的軟鞭黑騎。

可黑騎并沒有發熱,這說明她并沒有踏入時間的洪流,既沒有回到過去,也沒有去往未來。

而且這也不是黑魔法。

溫一諾有點失望。

從昨晚經歷那段跟幻境一樣的經歷之后,她就決定一直把軟鞭黑騎帶在身邊。

可是“黑騎”卻不管用。

她抬起頭,往四周看了看。

比昨晚好一些的是,她能看見的范圍更廣闊了,而且也能把在她周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像昨夜,好像蒙著一層細紗,她只能看得清楚那個拿著鞭炮的男仆。

這時回想起來,那個中年男仆的側臉很眼熟,像誰呢?

她想著,不出意外又看見了那個中年男仆。

不過這一次他手上沒有拿著鞭炮,而是跟在幾個男仆身后抬著一個大大的木制滑梯。

那滑梯做成灰色大象的形狀,長長的鼻子拖下來,可以讓孩子從上面滑下來。

溫一諾瞇了瞇眼,她看清楚了,那人長得像諸葛先生。

但是臉上的表情有點木訥,沒有諸葛先生本人那股精明勁兒。

溫一諾這時沒有照鏡子,如果她照照鏡子,就知道自己也跟自己本人的神情有點區別。

那幾個人男仆把木制大象滑梯放到草坪一角的樹蔭下面,然后幾個女仆迎上來,拎著水桶拿著抹布,把那滑梯細細擦拭。

一個中年女管家走到溫一諾身邊,大聲說:“你站在這里干嘛?!夫人剛醒了,你去給夫人準備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對那中年女管家屈膝行禮,轉身離開。

那中年女管家還在她背后大聲說:“記得夫人今天有客要來,要準備三套衣服,在家的家居服,喝茶的下午茶服,晚上的晚宴服,別弄混了!還有她的首飾,分別跟三套衣服配好!”

溫一諾:“!!!”

哎嘛,這可是技術活兒……

她做不了。

可她也不能不做,而且她也想趁此機會,再去那間昨晚沒有進去的房間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幾個保姆尾隨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從柚木雕花的大門里走出來。

那孩子梳著西瓜頭,齊眉劉海,皮膚白白嫩嫩,穿著一身淡藍色工裝褲,胸口繡著一只小黃雞,粉嫩粉嫩的。

她一眼看去,居然看不出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好奇地扭頭看著這孩子,腳上也沒停步,繼續往前走,以至于在上臺階的時候,腳抬得不夠高,撲通一下子絆倒在臺階上。

驚動了剛剛從臺階上走下來的那群人,也就是那些保姆和那個三四歲的小孩子。

那些保姆掩著嘴笑起來。

溫一諾這摔倒的姿勢真招笑。

那孩子卻蹬蹬蹬跑過來,伸出胖胖的有肉渦的小手扶她,奶聲奶氣地說:“姐姐你疼不疼?扇扇給你吹吹……要不要弗蘭克給你抹藥?”

溫一諾不知道“弗蘭克”是誰,但是她猜應該是這一家的家庭醫生吧。

她看向那孩子,斷定她是個小姑娘。

大大的眼睛,睫毛長到卷曲,連頭發都有點自來卷,看上去就像上個世紀那個著名的童星秀蘭·鄧波爾。

不過不是金發藍眼,而是黑頭發黑眼睛,比秀蘭·鄧波爾更多一層惹人憐惜的東方氣息。

小姑娘鼓起胖胖的腮幫子給她的手掌吹氣,善良又可愛。

溫一諾喜歡懂禮貌的漂亮小姑娘,她的聲音不由柔和下來:“謝謝你,姐姐不疼。”

她握著她的小手,很慢地站起來。

溫一諾立即明白這就是那個她昨天晚上看見的剛出生的孩子吧……

她昨天還以為她看見的是涂善思出生的場景,原來弄錯了。

既然是個女孩,昨天那個剛出生的嬰兒就不是涂善思了吧?難道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要找的人也出生在這個大宅里,而他居然不知道她在哪里?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溫一諾握緊那孩子的小手。

這時她腰間的軟鞭黑騎開始發熱了,熱潮由遠及近如同波浪起伏,像是有什么東西被關起來了,正努力要沖破束縛。

溫一諾不由自主手里一緊,力氣大了一些,那孩子明顯覺得有點疼,但并沒有大喊大叫,而是吃驚地看著她,漸漸在她面前消失了……

溫一諾渾身一震,回過神來。

再看四周,還是晨曦裊裊,連空氣中似乎都罩著一層縹緲的水氣,讓不遠處的樹林更加青翠濕潤。

身邊茶香縈繞,涂善思凝視著她,有些急切地問道:“……你怎么了?剛才你好像突然僵硬了,跟你說話也沒反應。”

溫一諾發現自己又回到餐廳外面露臺上的座椅里,旁邊坐著涂善思。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回想著剛才的情形,說:“涂先生,您出生之后,就一直住在這里嗎?一直住到現在?”

涂善思臉上的表情回復了正常。

他抽了一口雪茄,淡淡地說:“當然不是,我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帶著我離開這里,搬去華盛頓特區。”

那她剛才看見的那小女孩,涂善思認不認識呢?

是不是就是他要找的人?

溫一諾又想起來傅夫人跟她說過,說這棟房子的主人很多年前就過世了,而且也不姓涂。

是不是就是那小女孩的家庭?

可問題是,如果那小女孩也是在這里出生,在這里長大,這棟房子也屬于那小女孩的家人,涂善思怎么會不知道?

溫一諾想了想,還是對涂善思試探著問:“涂先生,您認識這里原來的主人嗎?”

涂善思搖了搖頭,“我剛出生不久就被父母帶走,后來再回來,已經是我的基金管理人買下的房產。實不相瞞,這棟房子在我的信托基金名下,并不是我的名字。所以我跟這里的原主人并不熟悉。”

“那他們去哪兒了?”

“不清楚。這得問我的基金管理人。”涂善思拔出嘴里的煙斗,欠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這個很重要嗎?”

溫一諾笑著說:“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但是昨天晚上我睡不著,做了一個夢,夢見這個房子有人生孩子。”

涂善思明顯渾身一震,急切地說:“是嗎?還夢見什么了?”

“涂先生想要我夢見什么?”溫一諾乜斜著明眸看著他。

涂善思深吸一口氣,“……你不是說夢見人生孩子嗎,那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溫一諾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咽回去了。

她本來想說是個女孩,但是轉念一想,她昨天晚上并沒有看見那剛出生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當然,她只是謹慎而已。

她雖然沒有親眼看見昨天晚上出生的那個孩子是男是女,但是那些管家和女仆還是同一批人,所以今天那小女孩應該就是昨天出生的那孩子。

她只是推理得出的結論。

溫一諾改口說:“我沒有看見是男孩還是女孩,但是看周圍的情景,還是在這棟房子里。——涂先生,我是不是夢見您出生的情形了?”

涂善思坐回座位上,一臉淡然地說:“可能吧,難道溫大天師的特殊能力是在夢里裝神弄鬼嗎?”

這話說得可真難聽。

溫一諾心里雖然不太高興,但是面上還是笑得從容淡定:“說到裝神弄鬼,我們怎么比得上涂先生您呢?”

涂善思轉頭看她,有些意外地問:“……溫大天師什么意思?”

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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