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清沅看著有信他們做事,不出聲。
應在則坐在一邊道,“還什么還?從前有往來的,禮尚往來的還。沒往來的,那些職級低的沒有敢請王侯大臣的。至少宮里送出來的賀禮不必還。
應清沅剜他一眼,“你都長進到這上面了?”
榮兒笑道,“二哥說得極是。往后的事往后再說吧。今日來這么多官貴,還不是看著皇上的面子?爹爹。我不信,往后你真能一一把禮還給人家。不信你現在看禮單上的名字,保證有好多人你都不認得。”
應清沅嗔一眼女兒。她這話不假。
“太累了。我看大家還是明日再整理,先去休息吧。反正賀禮搬回來了,又有陶冶他們派人守著。”固氏其實又累又新鮮。
“除了宮中御賜的給榮兒自己保管,別的得先單獨拿間屋放著。”應清沅交待道。
“老規矩。有信你們把禮單先拿到我屋里,明日再來整理。”固氏應道。
“都去歇息吧。”應清沅看到那長長的禮單,皺一下眉。
應榮兒被語琴和語香架著離開。
應在則見此情景,笑道,“妹妹這生日酒風光是風光,只是她今天行那么禮,這些賀禮也收得累人。”
應清沅瞪他一眼。應在則笑著去幫有信收拾東西。
前堂安靜下來。
榮兒回到屋里,任憑語琴她們擺弄,別說今生,就是前世都從沒這么疲累過。
“榮姑姑。今天你可發財了。晴姑姑說你今天收的賀禮價值不在十萬兩以下。”迎春還精神得很,看著語琴她們伺候榮兒,忍不住坐她床邊和她說話。
語梅在一邊歡笑道,“迎春算的什么帳?先前大公子都說了,送得最少的都是五百兩,今日來那么多顯貴,除了會寧府來的家人多些,別的都只帶了正室、嫡長子或嫡長女來赴宴。一百桌酒席呀。我看至少在二十萬兩左右。”
榮兒這時哪顧得上這些。只是不斷地,“我可憐的脖子,和小腰板吶。”
“語露你伺候迎春姑娘睡覺吧。”語琴心疼主子,便吩咐迎春去歇息。
大家見榮兒累得可憐。都安靜下來。
伺弄好一切,語琴拉上被子,為榮兒蓋好,弄暗燈,才去了外間。
雖然很困。
榮兒還睡不著。習慣地來到幻境。
“三小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小小北飛過來和她調笑。
“我好累。今日來了多少賓客?我福了多少禮?鞠了多少躬?”
榮兒來到塔像前,白日平安無事,既讓人高興,又有點在意料之外。狗肉不抓住機會整人呢?
依狗肉前世的性情不可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累呀?讓我代表阿北安慰一下你吧。”小小北飛到她額前,吻吻她的額,一股微流流進體內,榮兒舒服不少。
啪,一拳打在塔像胸膛上。
滋滋,塔像里有微流沿著拳頭涌進體內。
“這里面有什么涌進我體內?”榮兒身子一麻。后退幾步,驚訝極了,從沒這樣過。
“你感覺一下有沒有異樣?可別讓妖魔之息進了身體!”小小北變得緊張。
榮兒放松下來感覺一會,覺得比先前精神不少。
“我感覺沒那么累了。”
小小北圍著塔像飛幾圈,若有所思道,“該不是你在身體極度疲勞時,能夠吸收她的能量?”
“若不是怕她的妖邪之氣。我真想吸盡她的能量!”榮兒皺下眉道。
“我天天在里面正氣,妖邪氣應該沒有了吧?”小小思索道。
“我剛打在她哪了?我打她胸膛了。以前都打她臉,踢她腳。”榮兒仔細察看塔像的胸膛,意外發現中心處有一小點紅光在閃耀。
“我明白了。這是她的能量心源!她的能量心源顯現出來了。”
“你是說狗肉那邊有巨大的進展?她變得很強了?”
“不知道。也許是這些天來我正氣,你和阿北的甜蜜把塔像的心源給變強了,也許與狗肉本人產無太大關聯。我蝴蝶宮可是上古奇境。”小小北停在心源上,感覺到一股明顯的能量。
榮兒把手掌貼在那紅點上。一股能量緩慢細微的涌入,精力得到補充,心情變得很舒服。
“我知道了。這是我蝴蝶宮的心源。因為奴魂陣嵌在其中,所以剛好出現在奴魂陣的中心,奴魂陣的中心正好是塔像的心臟處。”小小北找到和自己相通的氣場,高興地道。“一定是阿北和你就要見面了。”
真的嗎?
榮兒想象不出來阿北會在這個世上,而且會再相逢。
“這是屬于你本來的能量。你可以用。尤其在你精疲力竭時,來補充會吸收得更好。”
榮兒把手一直貼在紅點上,“除了這個作用,還能做什么呢?”
“能提升你的能力。將來破陣,治化奴魂陣。能幫你自由進出,不象現在只是神的進入。”小北激動的叫。
真的?如果是那樣的話…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異度空間?
心中暖流汩汩,感覺到阿北的思念又濃又柔。
今天實在是個好日子。
秋風送寒。子夜后下起密密的秋雨。
“巧蓮…”
曾氏從床上連滾帶爬下來,撲向外間。
巧蓮剛在暖閣里躺下,和巧心聞聲而起,旋風般撲出來。
“快…又要拉了…”
曾氏額頭冒汗,臉色帶白。
夏士則跟著出來,眉頭深皺,“該不是回來后你喝的茶太涼了一點?”晚上在大和酒樓吃的這頓飯,馮太歷親自負責檢查過食物的安全。
巧蓮扶著曾氏進了暖閣里面的小屋。
“侯爺。外面下雨,寒氣已重。”巧心拿起一件衣服要給夏士則披上。
夏士則披著衣服,看著漆黑的外面。睡下不到一個時辰,夫人已經起來了五趟。
“中午,晚上的食物應該都沒問題。”巧心小聲道。
夏士則點點頭,“若有問題,為什么我沒有事?”
曾氏臉色蒼白地出來了。滿臉懊惱,“我看真是應榮兒克我。從下午起,我就覺得全身無力,晚上天氣漸冷。我還穿了皮毛背心,晚上居然拉肚子,難道這身子不象從前那樣抗寒?”
巧夢從外面端著湯藥進來,“夫人。止泄藥煎好了。”
巧心從屋里拿衣出來給夫人披上。
曾氏接過湯藥,一口氣喝下半碗。
“撲”。藥剛下肚,腸里逆反而起,一股水劍噴出,吐在屋子中央。
夏士則一驚,還真邪門了?
夫人的身體一向都很好,即使有些受寒,不至于來得這么猛。
曾氏坐在椅子上,按著喉嚨作嘔,巧心端著白的青玉壇跪地接著。
嘩啦啦地,曾氏吐了一氣。臉如紫金,腸胃劇痛。
巧蓮捧著溫熱的香茶,曾氏漱一番口,直搖頭,對侯爺嘆道,“天氣變冷。你快上睡著。我今晚一身骯臟,下半爺就在暖閣里睡了。”
“巧夢。你再去把盧太醫叫來。”夏士則不放心地搖頭。
巧夢匆匆出去。
巧蓮道:“侯爺你進屋躺著。盧太醫來了,我再叫你。”
“我去穿衣服。反正明天不上朝。”
巧蓮和巧心扶著夫人進了暖閣的小炕,把她捂在被子里。
“冷。”曾氏在床上冷得聲音打顫。
巧心從壁櫥里抱出一床被子加上。
巧蓮坐在床邊,把她的雙手握在懷里。
“還是冷。”曾氏冷得冒冷汗。
巧蓮抱著她蓋在被子里。
夏士則穿上衣服出來。看到她臉色青白,嘴唇紫中帶渴,一個身嬌玉貴,一向蔥嫩豐腴的美女人。一夜間失去了所有的華度,逞現出枯槁的跡象。
怪事。夏士則驚得背上發麻。
“我把火盆升上。”巧心從角落里翻出火盆,裝些銀炭點燃,放在小炕的洞下。
“侯爺…我怕是……”曾氏覺得自己一夜之間象掏空了生命,要死了一般,說話直打哆嗦。
“胡說什么!”夏士則在椅子上坐下。
“娘!你怎么了?”夏之康披頭散發地從外面沖進來。見此情景,臉色一白,“晚上回來還是好的。就這么幾個時辰就不對了?”
接著茍如云也到了,見曾氏病容難看得變了個人一般,身子一抖擻,一只手掩著嘴,控制著沒有出聲。
曾氏眼神虛亂,此時還看得清是她,想說話,喉嚨和嘴唇干渴難受。
“別說了。待盧太醫來了再說。”夏士則瞟了一眼茍如云,剛從睡夢中醒來,她粉面嬌鮮,衣服穿得也薄,全無一點寒冷的感覺。
“云兒晚上睡著了。不知夫人晚上病情來得這么急。”茍如云立即上前從桌上拿起干爽的毛巾為曾氏拭汗,靠得近,聞到她身上殘余的穢臭,心中好生震驚,鄭芊菁真是料事如神?
夏士則一直看著茍如云,那天夫人聽了成國府捎來的話,說鄭芊菁通奇術,觀過夫人命盤,說從今年秋冬之間開始,夫人和應榮兒開始進入沖克兇期,若不避開,十次相見,必定會病八次。今天吃飯時,每道菜都由茍如云先嘗過咸淡油膩后,夫人才入的口。茍如云生龍活虎的一點沒事,夫人就這么一個時辰就病得半死?
“盧太醫來了。”巧心在外面急促地說。
盧太醫是太醫院里致仕的大夫,以前常為會寧府診病,所以就被會寧府請回來做了家醫。
先前他為曾氏診過一次病了,說是腸胃受了風寒,晚上難免拉幾次肚子,只要吃了藥,注意保暖,明天就會好轉。
盧太醫回到西面的春瀾院沒多會,巧夢就讓人又來叫他了。
“怎么會這樣?”頭發半白,身形微胖的盧太醫走進來,放下藥箱,遠遠地看到曾氏的顏面,驚得身子一抖,幾步上前,拿起她的手把脈,又細細觀察她的氣色。
“剛才那藥。我溫得不冷不燙的,夫人一喝下去就吐了。”巧夢緊張地說。
“怎么地一下變成急性的了?好象腸胃受了感染?我先前開的藥并無不妥呀。”盧大夫見桌上還有小半碗藥,端起碗,一口喝下,道;“這藥應該沒事。”
果然,他喝下藥并沒有異常。
夏士則道,“恐怕是病情來得奇怪。”
盧大夫點點頭,叫曾氏吐出舌頭,看了一陣舌苔。
“把剛的藥叫黃柏枝熬。除了侯候的丫頭,大家現在都注意和會寧夫人保持距離。”盧大夫嚴肅
“你的意思是夫人她有傳染的可能?”夏士則一驚。
“夫人得暫時搬出這里。”盧大夫道。
“不必了。我今晚起去書房邊的清香閣住。”夏士則看看兒子,“你病才見好。先回屋里去吧。小心染上你娘的病不好治。”
夏之康焦急地看看母親。
曾氏艱難地說道,“康兒聽話。”
夏之康點點頭。
“哎……喲……”巧蓮突然從小炕上跳起,跑進里面的小間。
巧心一驚,“蓮姐姐染上了?”
盧大夫對侯爺道,“你和世子先回避吧。”
夏之康趕快攙著父親出暖閣。
“等等。”夏士則并沒那么恐慌,對茍如云說道,“今夜起你留下來跟她們一起伺侯夫人。”
“是。”茍如云恭敬地答應聲,學著巧蓮的樣子,大膽地爬,將曾氏抱在懷里。
“總算夫人沒白疼你。”夏士則欣慰地點下頭,這才和兒子出去。
這時外面站了兩排丫環和婆子等著待命。
父子倆在走廊上等著。
過了好一陣,盧大夫和巧夢出來了。
“侯爺請先去歇息吧。我親自去為夫人煎藥,為了預防傳染,侯爺和世子等會也得喝藥。”盧大夫表情凝重。
“巧蓮怎么樣?”夏士則詢問。
“她年輕,身體強些,現在還沒到夫人的嚴重地步。”盧大夫道。
“杜媽媽,雅霜,你們跟盧大夫去煎藥。雅玉、雅詩,你們去清香閣伺候侯爺。”巧夢看著外面的兩溜丫環婆子點名吩咐,然后對侯爺道,“夫人說請你趕快去清香閣休息。別你也跟著染病,那就麻煩了。這里的事有我們幾個和如云。請侯爺放心。”
“爹爹,先去清香閣歇息吧。”夏之康攙著父親的胳膊。
侯爺點點頭,和兒子向西面的回廊走去。
盧大夫和杜媽媽她們急急地向東面走去。
半刻鐘后,盧大夫和杜媽媽她們端了一大盆藥來,巧心叫兩個丫環給侯爺和世子那邊送了些去,屋里所有的人跟盧大夫一起都服了一碗湯藥。
服罷藥,盧大夫怕事情反復,在客廳等了半刻鐘。
巧夢出來說,“巧蓮止泄了。夫人睡著了。”
盧大夫這才背著藥箱回了春瀾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