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出手
馬氏聽說榮箏把自己手下的一個人送到外面鋪子上管賬時,倒有幾分意外,與周嬤嬤道:“我們這個三小姐倒有些意思,這么快就急著培養自己的人呢?”
周嬤嬤道:“倒看不出她有這份眼見。太太應該仔細點了。”
“我如何不仔細,要不是你前面犯糊涂,我還把這么個毛丫頭放在眼里。”馬氏說得周嬤嬤抬不起頭來。
巧玉在外面稟報了一聲:“太太,三小姐來了。”
馬氏便住了話題,道:“不知又有什么事要折騰的。”
榮箏自己揭了簾子走了進來,面色平靜的上前來行了禮。
馬氏見榮箏穿了件雪貂的褂子,笑道:“都到穿大毛的衣裳了么?這倒是件好皮子。”她心里想著也要給榮笙做一件。
很明顯榮箏不是來和馬氏討論穿衣服的,也不寒暄,坐下來就道:“太太,莊上把今年的賬拿上來了,太太這里也還收著一份,您看什么時候對賬呀?”
馬氏微微一震,心道榮箏總算是和她走到這一步了。她手里握著當年齊氏留下的陪嫁,兩處莊子的進出她幫著管了五年,除了這個還有兩間鋪子,鋪子都是賃出去的,每年下來也收不少的租金。這筆錢她自然是沒有完全拿出來,飽了她自己的荷包。
馬氏看著榮箏宛如清泉的眼眸猶豫了,半晌才道:“你這里就急著要嗎?”
榮箏笑說:“太太準備這個需要多長的時間呢?”
馬氏想了想說:“十天吧。”
榮箏不傻,知道馬氏這里會找行家幫她把賬面上的事抹平,她不會給馬氏這個機會,只心平氣和的說道:“不成,太久了。這事在父親沒有回來前就把它處理完才好。”
馬氏知道榮箏現在有底氣和她談這些,她手里握著對自己不利的東西,也不知是背后誰給她支招,不得讓馬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
榮箏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便起身道:“太太,最遲晚上。您讓丫鬟把賬本送過來吧。萬管事那里的已經在我手上了。”
馬氏臉色煞白,她知道這會兒說不答應的話,榮箏又會出言威脅。曾幾何時,貼在她身邊一身嬌縱脾氣。像個傻姑娘似的榮三小姐長成這樣的人物呢?
馬氏沒有吱聲。榮箏也不等馬氏說什么了,仰面就出去了。
榮箏出來的時候遇見了榮笙正在和小丫鬟在院子里踢毽子,后來那毽子不小心打頭了榮箏的頭,榮箏呼了一聲“疼”忙捂了額頭。紫蘇見榮箏原本光潔的額頭上立馬就紅了一團。
小丫鬟們個個臉都嚇白了,驚慌失措的。不敢上前來。榮笙看看丫鬟們的舉動,有些恨鐵不成鋼。只好自己上前來,陪著笑臉道:“姐姐,對不住。丫鬟們也沒看見您出來了,并不是有意的。”
榮箏自己揉了揉,她瞥了榮笙一眼,對這個異母妹妹因為馬氏的關系她一直很冷淡。她清楚的看見了榮笙臉上的歉意。要是依著以前的脾氣,必定是要和妹妹以及丫鬟們鬧一回的。
此刻馬氏卻突然站在窗下喊道:“笙姐兒,你在外面做什么。還不快進來!”
榮笙欠著身子道:“姐姐,真是對不住。”
榮箏最終什么也沒說。便和紫蘇回去了。
等到她回到這邊的時候,拿了鏡子來照,果然見額頭上疼的地方紅紅的。紫蘇在旁邊道:“小姐不要緊的,想來明天就好了。”
榮箏也沒當回事,道:“這個倒不要緊。”
紫蘇不免又有些擔心:“小姐,您說太太會如實的把賬簿送來嗎?”
榮箏道:“她會送來的,這個你不用操心。”
紫蘇笑道:“我倒不是操心,小姐要是沒有把握肯定也不會登門去要了。不過小姐把賬本拿來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呢?”
榮箏她知道馬氏那里肯定是有紕漏,前世母親的這些陪嫁到了她手上的時候已經不剩下多少了。此事她對父親是有些埋怨的。為什么母親的陪嫁會要讓馬氏來打理,就是暫且還不能交到自己手上,也可以先托付給齊家可靠的人幫忙照料啊,也不至于落入旁人的手里。說來還是父親對馬氏太信任。
榮箏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馬氏那里收回打理母親陪嫁的權利。要是能握在自己手里當然不錯,自己不能把握的話,也要重新換個可靠的人。
黃昏的時候,紅玉送了賬本過來。
榮箏滿意的點頭道:“你回去告訴太太,就說賬本暫時放到我這里。我看完了再說,有什么不清楚自然會去請教太太。”
紅玉垂首答應。
榮箏把桌上的那些賬本隨意翻了翻。并沒有準備下細的研究。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你去找一個箱子來。”
紫蘇便去庫房里找箱子。肖王氏走了進來,見桌上堆著的那些賬本,笑道:“小姐對賬呀。”
榮箏點頭說:“不用對我也是知道答案的。奶娘這會兒怎么來呢?”
肖王氏道:“有兩天沒進來瞧小姐了,您還好?”
榮箏便讓如意端了茶來,這里陪肖王氏說話:“莊上的東西送來了,賬也出來了。可能要忙兩天,這一年過得還真快呀。”
肖王氏道:“是呀,來年小姐就十四了。”她擔心的是榮箏的親事。
紫蘇找了個合適的小官皮箱來,上面帶了一把鎖。
榮箏讓紫蘇把賬本鎖在里面,她自己保管鑰匙。
肖王氏知道些榮箏和馬氏已經站到了對立面,雖然榮箏自己能立起來是好事。可馬氏畢竟現在是榮箏的母親,肖王氏覺得鬧得太開的話,怕最后吃虧的還是榮箏。因此不免要勸慰兩句。
“小姐,老奴這里有幾句話想要和小姐說。小姐不妨好好的想想。”
榮箏便道:“奶娘有什么話直說就好。”
肖王氏便道:“老奴僭越了。說來這一年小姐倒變化許多,比以前成熟穩重了好些,也知道這些經濟俗務了。當初老奴還很擔憂呢,看樣子小姐自己就摸索出來了一套。聽說您提攜雷波讓他去鋪子上學著做事,這個很不錯。雷波是小姐的人,將來總有用得上的地方。只是老奴想要說的是。小姐的動靜會不會太大了些,以至于踩了某些人的痛處?”
榮箏自然明白肖王氏的意思,笑道:“我踩著別人的痛處又怎么呢,我不過是想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不想再傻乎乎的糊里糊涂的過日子。”
肖王氏道:“這些沒有錯。只是小姐倘或和太太之間成見太深了。到頭來怕太太會給小姐小鞋穿。”
“她自己利益受損是她之前就沒做對。”
“小姐,您將來的親事還在太太手上,倘或那時候她給小姐說一門不靠譜的親事,不就是毀了小姐一輩子么。雖然老爺也要管此事的,可是老爺如今畢竟在任上。太太再耍個什么手段,只怕老爺到時候鞭長莫及,這些都不得不考慮。”
榮箏沉默了。前世她是栽在廖家手上的,這輩子雖然和廖家不可能再有什么牽扯了,但就是怕再出現第二個廖家,那時候她該怎么辦。
“奶娘,你認為我現在收手還有可能嗎?要是我連母親留給我的東西都保護不了,要是我連身邊的人都護佑不了,我還做什么榮家三小姐。我手里的這些東西足夠讓她在爹爹面前完全失去地位。她現在更應該怕我,而不是我怕她。我不要她怎樣。只是想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肖王氏聽見榮箏這樣說,心里倒覺得也對,因此又道:“那小姐準備把這些送到老爺那里去嗎?”
榮箏說:“得看形勢。”
眼前的榮箏讓肖王氏有些看不透。
自從馬氏把賬本交出去以后就有些忐忑不安的,夜里睡覺也不踏實。她在等著榮箏找上門來和她算賬,可是四五天過去了,想著榮箏應該把賬對完了,為何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天午后,榮箏閑來無事,去看望了一趟卉秋。
卉秋坐在暖閣里正埋頭做針線,見榮箏來了。連忙站了起來。
“最近身體可還好?”
卉秋點頭道:“就是肚里的小家伙開始淘氣起來了。”卉秋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你每天都數著胎動,看看孩子什么時候最活躍。要是哪天不對勁的話,一定要讓人去請周娘子進來給你瞧瞧。”
“多謝小姐提醒,我一定會留意的。”卉秋口中說。心下卻有些疑惑,榮箏還是個沒有出嫁的女子,如何懂得胎動這些事?
榮箏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說漏了話,她又看了一眼卉秋手里的針線,大紅色的綢布上扎著荷花蓮葉鯉魚的圖樣,荷花上滾動著露珠。鯉魚的鱗片也繡得十分的整齊。還帶著光澤。榮箏忍不住夸贊道:“你的手真巧。繡的花就和真的一樣。這么小的兜兜倒實在是可愛。”
卉秋笑道:“打發時間隨便做的。小姐要是喜歡,等您將來嫁了人,懷了公子,我也替你做這些針線。”
榮箏看見這些小孩子用的東西心軟化成了一團水。
“等天氣不是那么冷的時候,你還是去院子里多走走,聽說這樣對生產好。”
卉秋點頭道:“周娘子也這么說呢。”
榮箏在卉秋那里坐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回去的。
等她回到自己房里時,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身子有些倦正想躺一躺。發現枕頭橫在床上,被褥里也胡亂卷在一起。
榮箏高聲叫道:“如意!”沒有人答應她,又叫了一聲如意,后來晴芳進來了,**著問道:“小姐有什么事嗎?”
榮箏心下疑惑忙問:“剛才有誰進過我屋子嗎?”
晴芳茫然的搖頭道:“奴婢不曉得。奴婢在后院看著澆花。”
“如意呢?”
晴芳說:“小姐出門的時候不是吩咐如意姐姐我給四小姐送東西么?”
“那屋子里剛才是沒人看守呢?”
晴芳垂了頭。
榮箏惱怒道:“我養你們做什么,屋里進了賊也不知道。”
晴芳一聲也不敢吭。紫蘇聽見動靜過來了,見狀忙問:“進了小偷嗎?”
“誰說不是呢。”
紫蘇聞言大驚,忙道:“得趕快清理下東西,看丟了什么。”便又對晴芳說:“你傻愣著做什么。”
是什么人進了她的屋,目的是什么,榮箏一清二楚。她擺擺手道:“不用了,你們下去吧。只是以后屋里誰當值一定要清楚,不能一個人也不見。”
紫蘇和晴芳都低了頭,心想好在沒出什么亂子。
紫蘇道:“小姐當真不看看丟了什么嗎?”
榮箏道:“那兩樣東西都還在。看樣子爹爹要回來了,有人就坐不住了。真有些意思。”她想了想前因后果,便和紫蘇道:“以后我這間屋子除了你和如意、奶娘這三個人,別讓其他人隨便進來。”
紫蘇應著是。突然想起剛才的事來,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是不是懷疑下面的人?”
榮箏道:“罷了,我只相信你們這幾個,現在非常時期,你替我留意下。”
漸漸的就到了年末了,馬氏又得忙著準備送各家的年禮,三房那邊送了賬本過來,她此刻也沒功夫去管榮箏的事。齊家送年禮的是申二太太。她的來意也很明確,她來找了馬氏幾次,又見了杜氏幾次。都隱隱的覺得馬氏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這不又趕著來和馬氏說好話。
“馬太太,我們家小五的事還得多虧您幫忙在三太太那邊美言幾句。事成了,一定會重重的謝您。”
申二太太有些心急,心道都過了這么久了怎么一點動靜還沒有?難道她所托非人?
馬氏本來想借此好好的敲申二太太一筆,如今自己再不行動的話,只怕煮熟的鴨子就飛了,便笑道:“這陣子實在是太忙了。舅太太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說話的。正月的時候你把你們小五帶來我們瞧瞧。我幫著做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得三房那邊瞧得上才成。”
申二太太聽見這么說,立馬道:“這個倒沒什么難事。正好他們學堂里也放了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