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入懷

第255章 名字的由來

“我本也沒有錯,不過是想引她去想想她父親死的真相,我說的都是真話,難道你還要讓她認賊做親嗎?”惠明公主微微拔高了嗓音。

“你知道九嶷先生之死的真相?”赫連恕的雙眸微微一瞇,眼中銳光不減,更甚。

惠明公主卻是微微一滯,“彼時我已不在鳳安,不過,以我對大魏皇室的了解,這件事必然沒有那么簡單。”

“所以,大魏皇室多半與她有殺父之仇,她卻與之相親,她父親若是泉下有知,情何以堪?我引她發現真相,何錯之有?”惠明公主的語氣越發地理直氣壯。

赫連恕卻已是冷沉著一張臉,收回了目光,“還是那句話,這是我們的事,用不著你多費心!”

“你……”惠明公主咬牙,下一瞬陡然想到什么,眸子微微一瞇,“難道,你們已經知道了?所以……與大魏皇室不過是虛以委蛇?你們查到了多少?若是有什么不好辦的地方,我可以幫忙……”惠明公主的語氣轉而輕快急切了許多。

“用不著!”赫連恕卻是半點兒不留情地打斷了她。“你過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不相干!只且將我方才的話記在心上,莫要再往阿皎身上打什么主意,否則,你我便是仇敵。”

“仇敵?”惠明公主倏然扯著唇角諷笑起來,“你我現下難道還不是仇敵?你若非恨我,又豈會如此?不過,你恨我……也是應當!”

“不!我不恨你!”赫連恕冷聲道,語調沒有半分的起伏,在惠明公主一愣后,帶著希冀的目光看過來時,他才又冷聲道,“一個陌路人,我為何要恨?”

惠明公主一怔,面上的喜色乍然褪去,顯出一種脆弱的蒼白。

赫連恕的面容與目光仍不為所動,“所以,一個陌路人幾次三番想要插手我的事情,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惱火的事兒,你說呢?惠明公主?”

明明是人人都可喚的“惠明公主”,可這四個字從他口中鉆出,卻是讓惠明公主鉆心似的疼,她望著赫連恕,嘴角蠕動了一下,喃喃喚道,“赫兒……”

赫連恕因這個稱呼,雙目忽閃了一下,卻也只是一瞬,他下一刻就冷著嗓道,“惠明公主是想要害死我嗎?在這里,我叫赫連恕。恕……是先生替我取的名字。恕,寬宥也。公主不妨猜猜,這名字到底因何而來?”

惠明公主愣愣看著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望著她的男子,那一雙幽冷的雙眸中含著一絲扎人的譏誚,薄唇冷冷一勾道,“先生是讓我寬宥自己!讓我堅信,自己的出生不是一個錯誤!”

“不是……”惠明公主面上的血色褪得干凈,輕輕搖了個頭,眼角又再度紅濕,卻是語不成言。

“沒有誰規定這天下所有的父母都要愛他們的孩子,父母……我不過是經由你們來到這個世上罷了。不管因為什么原因,終究是你生下我,這一點我銘記在心,欠你的生育之恩,我終是會還給你。可只是我欠你的,不是阿皎,請你往后,不要再以任何為我好的名義,肆意傷害我身邊的人,甚至想要管控我的生活。”

赫連恕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冷眼睇著惠明公主好似被抽盡了渾身的力氣一般,身子一軟,就癱在了那圈椅深處。

他目下閃閃,將薄冷的唇抿成一線,在滿室的冷寂中語調淡淡道,“公主想說的,可都說完了?”

惠明公主羽扇般的長睫微微一顫,沒有忘記他此行的目的,她一哂,啞著嗓道,“沒有解藥!我沒有下毒,只是那梅子酒確實后勁兒太大,她又不勝酒力,因著這樣,倒讓你急成了這般?若是你實在不放心,我這里有效果不錯的醒酒藥,我這就讓人去取來給你!”

赫連恕眉心微微一蹙,望著她,似在評估她的話可信還是不可信,片刻后,他才道,“若只是醒酒藥就可以解決的事兒,就不勞煩了。”她給的醒酒藥,他未必敢給阿皎用!他愿意相信阿皎只是醉酒,這個事實讓他長舒一口氣。

雖然是誤會一場,但今日這一趟,不算白來。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也好。

赫連恕深望一眼惠明公主,腳跟一旋,就是轉身闊步往外而去。

惠明公主望著他的背影被屋外不知何時落下的夜幕所吞噬,扯了扯嘴角想笑,眼里卻嘗到了一絲咸濕的味道,她一愕,抬起手往臉上一抹,染了一指的濕,這才恍惚發現,竟是哭了。

多少年了,她已經多少年未曾哭過了?

不是沒有艱難的時候,只是比起從前,都算不得什么,更因著,她總覺得,哭是軟弱。而她的前路,眼淚無用。

誰知,再哭,竟是這樣的境況。

玲姑在外頭瞧見赫連恕離開時,就趕忙走進花廳,誰知,入目卻是惠明公主孑然坐在那里,默然垂淚的樣子。她一愣,繼而心下一酸,走過去后,遲疑著喚了一聲“夫人”,抬手將惠明公主攬在了肩頭。

惠明公主轉頭望著赫連恕方才離開的方向,幽幽道,“這些年,我不怎么想起他,是不敢想。可知道他在鳳安的時候,我就管不住自己了,尤其是聽說了他的婚事,我哪里還坐的住?可直到剛剛,我才明白,原來都只是借口而已……我只是想來看看,哪怕看他一眼都好。”

“早前在宮里,我遠遠地瞧見他的身影,沒有看真切,可剛剛,我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真是奇怪……明明都過了這么多年,他已經不是我離開時的那個三歲孩童,而是長成了錚錚男子漢的模樣,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他,是我的那個孩子。”惠明公主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這個模樣的惠明公主讓玲姑的心揪成了一團,那個地方的那些人,終究是夫人心里最痛的傷,如今又被生生揭了開來。“夫人,不是你的錯!你也是沒有辦法……你為何不告訴他,當初是你指引杜先生,帶著文樓去北羯?文樓這些年護他,杜先生教他,若非有你……”

“可我終究是拋下了他。至于文樓……”惠明公主苦笑了一下,“當初的文樓若非有他,又哪里能得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