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入懷

第277章 你就是迎月郡主

女子的衣裙色澤艷麗,環佩叮當。男子的裝束更是與中原不同,落在大魏人眼里,怕是野性難馴,徐皎看來,卻是襯得男兒氣十足,落拓不羈。徐皎不由腦補起赫連都督若是穿這么一身衣裳,再編一頭的小辮兒會是何模樣?

一時想得入了神,腦海中浮現出扎著小辮兒的赫連都督形象,徐皎不由得勾起唇角笑將起來,目光則就落在當先的那幾個羯族貴族打扮的青年男女身上,忘了挪開。

那目光許是太專注熱切了些,自然很快被察覺到,一眾人的步子都是停下,目光各異往徐皎望來。

“阿皎!”景尚書咳咳了兩下,低喚了一聲。

徐皎被喊得醒過神來,自然發覺了眾人面色各異將自己望著,她心里暗暗罵自己果真是色迷心竅,面上卻是端著沉靜,不慌不忙地屈膝斂衽,深福了一禮。

“這位是迎月郡主,這些時日奉了圣命專司接待匐雅郡主。”太子忙笑著引見。

“迎月郡主?你……便是迎月郡主?”為首那個羯族年輕男子穿著最是華貴,太子亦是對他禮遇有加,再一瞥他眉眼間,雖算不上特別像,但仔細看,確實是有一絲絲相像的影子,徐皎就估摸著他便是墨啜翰了,卻沒有料到他張口便是這一問,甚至問著話時,一雙眼睛便沒了顧忌,如帶著鉤子一般,將她上上下下打量著。

而他身邊立著一個身穿彩裙的少女,亦是用一種莫名的目光盯著徐皎看。

徐皎心下輕輕一“咯噔”,不是吧?這才剛見面,難道就要出幺蛾子了?面上卻是一臉狐疑而尷尬的笑。

大魏這邊的人亦是因墨啜翰這句話驚疑未定,人人望著徐皎的眼神都微乎其微變了,景尚書與景欽眉心都是微微攢起。

太子的目光在徐皎和墨啜翰之間一個兜轉后,笑問道,“翰特勤居然知道迎月郡主?”

“迎月郡主畫技超凡,有乃父之風,聲名遠播,如雷貫耳,我們自是聽過的。”墨啜翰還沒有回答呢,就聽著一把悅耳清脆如黃鶯出谷的女嗓笑呵呵道,一把字正腔圓的大魏官話,聽不出半點兒異樣的口音,而且出口就成章,皆是四個字四個字的說話。

徐皎轉頭就望向微微笑望著她的少女,少女五官比中原人來得深邃,眸色要淺一些,透著些琉璃色,可卻也是個明眸善睞的濃顏系美女。

兩人目光一觸,徐皎將種種思慮壓在眸底,輕聲曼笑回道,“匐雅郡主謬贊了。”

匐雅郡主——匐,正是瞻匐花的那個匐,足見珍貴。乃是北羯葉護蘇農拓之女。

在北羯,葉護可是大權在握,地位僅次于可汗,即便是諸位特勤也要敬讓三分之人。

蘇農部也是北羯貴胄中,除了皇室墨啜部與后族阿史那部之外,最為強悍的一支。不過因著阿史那部是前朝皇室,與如今的皇室墨啜部之間關系有些微妙,蘇農部自始至終與墨啜部交好。如今的葉護蘇農拓更是與墨啜處羅交好,很得他的信任。

這位匐雅郡主是蘇農拓連生了七個兒子后才得來的女兒,自是視作掌上明珠。因著這個,剛出生就被墨啜處羅冊封為郡主,在北羯,她雖不是公主,卻是比之公主還要尊貴的明珠。

她隨著墨啜翰一道出使大魏,足顯北羯和談的誠意,而她的話,自然也是分量十足。

她說出那句話后,就是笑望著徐皎。

周遭的氣氛卻已是一變,墨啜翰都是瞄了她一眼后,輕笑道,“可不是嗎?迎月郡主的大名可是在我們北羯都是聽說過的,了不得!”他的官話可沒有匐雅郡主那么好,帶著兩分異族的腔調,自然也沒能如匐雅郡主那般四個字四個字地說話。

“原來是這樣。”太子笑了兩聲,隨著這笑,氣氛陡然松緩下來。

“翰特勤和匐雅郡主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這里就是給你們安排的住處!今日,暫且先安頓下來,休整一番,明日父皇在宮中設宴,為二位接風洗塵!”話鋒一轉,太子說起了客套話。

墨啜翰淡淡哼了一聲,別開頭去,倒是沒有再多看徐皎一眼,徑自邁開了步子。

那神態很有兩分高傲之態,至少比他們的太子殿下要高傲了許多。

匐雅也隨在其后,被人簇擁著帶走,離去前,對著徐皎尚算和善地一笑。

望著他們的背影,徐皎長舒了一口氣,方才那一出,拜匐雅所賜,算得勉強應付了過去,旁人她都不怕,唯獨只怕……徐皎想著,驀地抬眼往某處看去,卻不想堪堪好,就撞進了一雙眼尾上挑,此刻顯得格外深邃的桃花眼中。

徐皎心頭驀地就是一沉,她唯獨只怕一人看出端倪。

她不知道自己表情管理如何,只知自己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可景欽卻不過定看了她片刻,就收回了視線,隨在眾人身后邁步,與徐皎擦身而過,進驛館去了,面上還是那副澹澹而笑,溫潤君子的模樣。

直到他邁進院門,徐皎才輕吐出一口氣,卻覺得胸口竟有些憋得悶疼了,她轉頭望著景欽的背影,眉心輕顰。

北羯使團一路舟車勞頓,這一日要好生休整,因而他們這些負責接待的也暫且沒什么事兒,將人接了回來,便可以先告辭了。

徐皎亦是跟著進了驛館,見匐雅也沒有急著四處看,她帶來的侍女也忙著歸置她帶來的行裝。說了幾句客套話,交代了驛館中負責的侍婢,她便辭了出來。

太子等人還未出來,徐皎很是繃著心弦,想著等到景尚書他們來了才一道走,主要還是有些心虛,想再探探景欽的態度,方才他那個樣子委實讓她放心不下,總覺得他是不是察覺出了什么。

對于他們這一類機敏銳利,偏又心思深沉之人,她是真的有些怕。

誰知,太子出來后就徑直走了。

景欽亦是朝著景尚書一揖道,“祖父,既然這里暫且無事,孫兒便先回一趟衙署了。”

徐皎眼皮一跳,極快地瞥了他一眼,他自然是要回衙署,至于回的是哪個衙署,就不好說了。

只是看他與以往也沒半點兒異樣之處,實在瞧不出究竟起沒有起疑心。

景尚書自是沒異議地一擺手,“去忙你的吧!”

景欽便是轉身走了。

徐皎輕吐一口氣,將那一縷憂慮暫且壓下,眼中又是一派清透。